36、第 36 章(1 / 2)

阿平細細道來,原來這津南路有一家製衣廠,早幾年剛建立的時候,招了很多年輕女工,那會兒每天晚上都有男青年在那裡接對象去約會,久而久之,旁邊出現了一些給情侶或者年輕夫妻遊玩的地兒。

飯館,書室,桌球室,最讓男人興奮的,就是一家錄像廳,裡頭還有小包房。

宋九堯撩個眼尾瞟他,“你去過?”

阿平咧開嘴,“這都是六子吹牛逼的時候說的,我可沒去過,堯哥,二晚是不是不知道那是啥地方,被人給騙了?”

宋九堯耷拉下眼皮子,連眼尾那點餘光也不給他了。

“那人的口氣,文縐縐的。”阿平掐著嗓子,“請問,林晚雲同誌在嗎?”

“我一聽就聽出來了,指定沒見過二晚,誰膽子那麼大,敢騙二晚,不得被她打死啊。”

宋九堯邁開步子往自己屋裡去。

阿平:“堯哥……”

無法,他隻好抱著賬本,回去繼續做焦頭爛額的賬房先生。

林晚雲掛了雁行製衣廠廠長的電話,索性撥一個回村大隊,大概是村乾部都下班了,電話沒有人接。

她心裡頭高興,也不惦記這事兒了,去幫阿平算賬。

阿平問她,是誰給她打的電話,她隻神秘地笑,說是好事兒,還不能告訴他。

吃了晚飯,歌舞廳開始熱鬨起來。

林晚雲在宋九堯的屋子裡,又畫了一些設計稿,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宋九堯回來了。

“宋九堯,我先回家了,你忙完,在這邊洗澡再回去吧。”

聞到淡淡酒味兒,她回過頭看著他笑,“明天我去找大白,大姐的衣服做好了,六子回家不是經過郵局麼,你讓他拿去寄一下。”

宋九堯不說話。

她自顧自往下說:“以後不要讓大姐回家了,坐車那麼辛苦,有什麼寄回來就行,反正家裡人都挺好的,過年回來一次就好啦。”

身後的男人沉聲說:“就你會安排。”

林晚雲心情甚好,兩手往挎包上一拍,“就是嘴巴上安排,我說過二姐給她找對象的,可是我都沒認識幾個男人,怎麼給她找老公,你要是……“

溫熱的大手搭在她右肩膀,指腹在她頸子刮蹭了下。

林晚雲呼吸一窒,剩下的半截話儘數吞咽回去。

“今天誰給你打電話了?”

她笑了下,肩頭跟著抖動,“我不告訴你。”

宋九堯嗓音低沉微啞,如夜裡的山澗,涼涼的,底下流動著細沙,“為什麼不告訴我?”

林晚雲並未察覺,話音輕快,“就是不告訴你,這是好事兒,我怕說出來就不靈了,等我明天回來再跟你說。”

宋九堯慢慢吸氣,“說好的,回來就去領證,還貸不貸款了?”

林晚雲:“當然要貸啊,我上午出去,下午再領證吧。”

他不動聲色,“行,我送你去。”

她想也沒想,“好,你在外頭等我就行了。”

他指頭收緊了些,捏捏她的肩頭,“送到哪兒?”

林晚雲轉過身,嘴角含笑,眼睛帶著光亮,“送到雁行製衣廠,我要上那裡去,你在外頭等我就行了,那裡守門的老頭很牛逼的。”

宋九堯低著眼簾,幾個清淺的氣聲,“行,你要去那裡上班?”

她歪個脖子,眼睛裡帶著狡黠,“我去偷師!”

宋九堯緩緩點頭,這得意神色,哪裡藏得住她的心思。

林二晚哪有偷見男人的心思,她裡頭裝的全都是求財之心,她對掙錢狂熱的程度,擠壓掉了彆的需求,比如感情的需求,即便嫁給了他,她好似從未想過可以倚靠他。

宋九堯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天生缺根筋。

他拉上她的手,大拇指指腹劃拉她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以後上哪兒,先跟我商量好,不要像上回,去那麼遠的地兒,給我留了一張字條就走了,要是我不去接你,你是不是就……”

林晚雲心口有些軟,話也軟了,“就客死他鄉了,我以後不走了,老死在開州。”

他一個嗤氣,“客死他鄉又沒人收屍,那才慘。”

林晚雲輕輕推他,“宋九堯,你就是大男子主義,直男癌。”

宋九堯滯了下,“什麼玩意兒?”“

“直,就是彎的反義詞,直——男——癌。”

“還有這種癌?”

她眼睫一翻,“有,你這樣的就是。”

宋九堯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扯,“哪兒直?我不直。”

奇怪了,她什麼都不抹,身上卻帶著一股馨香,像是少女的味道,如早春的山間,淡淡的青草香。

林晚雲緊緊抿著唇,在他腹肌上擰了一把,轉念又擔心他會給她打回來,便假模假式在原處撫了下,黑亮的眼珠子在眼眶裡提溜,掩蓋不住的靈氣滿溢,“噢,你不直……”

她呼吸一緊,腳尖離了地,被他抱緊在懷。

他的下巴抵在她肩窩處,貼著她耳朵邊,牙齒咬住,“我不是直男癌,我是——”

有什麼掠過林晚雲的耳垂,殘餘一點濕意,很快被滾燙的皮膚給蒸騰掉了。

他說的每一個字仿佛都在抓撓她的心尖。

“直”被換掉了,換成了一個極具衝擊力,讓人後脊發麻的字。

她不但聽清楚了,也感受到了,眼波微動,下意識往外瞄了一眼。

“看什麼?”

林晚雲低睫,“等會兒他們來叫你了。”

宋九堯一個轉身,她的後背便貼在門板上。

哢噠一聲,門被反鎖上了。

他帶著酒香探入,並不著急,舌尖慢慢悠悠糾纏,仿佛在試圖一點一點勾引她。

林晚雲不知道是身體,還是精神的需求,她心口無端生出一種空虛來,想與他更加親密。

她環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宋九堯離開了些許,視線垂落在她臉上。

她臉上現了點薄紅,黑亮的眼睛沁出了水光,如迷蒙的水汽氤氳,眼底泛著一點誘人的紅。

他輕聲喟歎,引著她往下,比起洞房初時,她已經學會沉浸其中。

林二晚也就這個時候軟一些。

外頭正是熱鬨的時候,舞曲聲聲,年輕男女在跳交際舞,桌球室有人在比劃,餐廳也坐滿了人。

月光斜斜入屋,在地上鋪了一道銀光,銀光之外的昏暗裡,有暗潮湧動,起起伏伏,許久未歇。

第二天,宋九堯把她送到雁行製衣廠門口,看著她走進廠裡,兩眼往路邊一掃,果然看見了那家錄像廳,店門還沒開,窗戶用發黃的報紙糊住,大概是年歲久遠,報紙掉了一邊,露出玻璃一角,從那個角度往裡看,裡麵黑洞洞的,一看就是藏汙納垢之所。

他想,林二晚若是來這邊上班,還得每天接送才行。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林晚雲出來了,連跑帶跳,滿麵春風。

“宋九堯,廠長說了,我可以馬上過來上班,一個月五十八,還有單人宿舍給我住!”

宋九堯淡道:“你一個結了婚的人,要宿舍有什麼用?”

她不甚在意,扶著車進了挎鬥,“有總比沒有好。”

當然有用,至少離家出走時,有一個容身之所。

她好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目光一頓,往馬路對麵的茶室張望。

“還不上車?”

林晚雲脖子伸得更長了,“我好像看見瞿雪了,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看。”

宋九堯嘶地抽氣,“你就是閒的,民政局快下班了。”

她把挎包轉了個方向,“不礙事,我們下午再去也成。”

那個男的她見過,分明就是那個跟二姐相過親的木材廠工人,瞿雪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呢。

她走過馬路,推開茶室的門,輕腳往裡走。

照理來說,茶室很樸素,可這個茶室貼著這個年代最新潮的打星畫報,還有頂著爆炸頭的美女畫報,花裡胡哨的,很是怪異。

這個時候是上班時間,茶室沒有什麼人,能聞到淡淡的茶香味兒。

林晚雲很快就看見了瞿雪和鄧燦林。

“瞿雪?”

瞿雪回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一時之間錯失了反應。

鄧燦林:“你倆認識?”

瞿雪醒過神來,咽一下嗓,“你怎麼在這兒?”

林晚雲悶悶說:“我正好在這附近辦事兒,看見你,就想過來打聲招呼。”

瞿雪隻當林晚雲要來看她的笑話,垂下眼睫,隻道:“有心了。”

林晚雲看向鄧燦林,“我跟她找就認識了,沒想到鄧叔,你也跟她認識啊?”

鄧燦林臉上一抹摻著得意的喜色,笑說:“認識,她是我對象。”

林晚雲像是被雷給劈中了,笑不出來,“你對象?什麼時候的事兒?”

“沒多久,就前兩天,才追上她的。”

瞿雪抵著腦袋,默默不語。

鄧燦林主動拉開椅子,“坐下來,一起吃頓飯。”

林晚雲因為極度震驚,實在沒有辦法與他客套,“你追上了?她家裡人同意嗎!”

鄧燦林這麼厲害,竟然不用找四五十的女人,找了個單身未婚的?

還曾經是文工團的台柱子!

雖然她一直說瞿雪是四五十的人,可是從心底,她還是把她當成同齡人的,怎麼看,瞿雪和鄧燦林都不是一路人啊!

鄧燦林:“……我還沒有機會拜會她的父母,等她同意了,我會登門拜訪的。”

林晚雲氣結,“你覺得她父母會同意嗎,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帶兩個小孩,你怎麼敢追她!”

瞿雪突然抬頭,冷冷看著她,“林晚雲,我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了?”

林晚雲一噎,“……”

是啊,的確輪不上,她和瞿雪結下的梁子不少,她怎麼就是忍不住呢。

她轉頭就往外走,正碰上店員端著茶具過來,攔著她的去路,她有些氣不順,橫了那店員一眼。

店員有些莫名其妙,側身給她讓出位置。

宋九堯看見她木著一張臉回來,忍不住提嘴一哂,“看見什麼了?”

他尋思,林二晚也不像是能被瞿雪壓過一頭的人,何至於這副吃癟的表情。

林晚雲上了車,悶悶道:“沒什麼,那個茶室好奇怪,弄得花裡胡哨,跟個青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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