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跟霍冉冷戰的半個月。
其實已經忘記為什麼吵架,但是這兩年,兩個人吵架的次數確實越來越頻繁。
時越希望霍冉能回國發展,霍冉堅持覺得國外發展更有利,兩個人常年異地,矛盾逐漸變得不可調和,仿佛越來越走入死胡同,沒有解決方案。
但是也沒有人提分手,時越從來不輕易碰分手兩個字,霍冉偶爾發脾氣作的時候會不過大腦的說,但後來似乎意識到這兩個字是時越的底線,因此即使吵架吵得再厲害也不輕易觸碰。
最後一次爭吵,其實也是很小的事,但時越仿佛看清楚霍冉的不可改變,兩個人再一次不歡而散。
起初誰也沒聯想過這就是分手,時越隻是想,彼此可能都需要冷靜下來的時間。
因為特意調了假期去看霍冉,國內工作堆積如山,時越回國後在低氣壓裡麻木得投入工作。
直到錢靖寄來孩子周日宴的邀請函。
時越31歲這年,朋友圈裡單著的除了霍景修那廝,也沒彆人了,錢靖屬於自作孽,花花腸子忒多,沒個安分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一年前成功步入婚姻殿堂,女方長相普通,履曆卻十分優秀,不是錢靖中意的那種細腰長腿妹,所謂一物降一物,曾經發誓非絕色美女不娶的錢靖在婚禮上笑得像個傻逼。
滿月酒的時候,現場鬨哄哄的。錢靖的老婆一米六左右的個子,眼睛周圍有淡淡的斑點,眉目間比婚禮那會兒多了絲溫柔,手裡抱著的三個多月的孩子,還看不清楚五官,但周圍的親朋好友都說像極了錢靖,錢靖摸著婚後發福的啤酒肚,笑得宛如彌勒佛。
時越卻覺得扯犢子,就那麼皺皺巴巴的小不點,能看得出來像錢靖?
時越正想著呢,手指突然被小東西碰了一下,是個小姑娘,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白皙的小手指軟軟的,發出點咿咿呀呀的小奶音。
“錢靖,你這女兒看人下菜啊,這麼點大就知道泡帥哥了?”梁紇笑嘻嘻得打趣。
錢靖笑著附和,手指刮了刮女兒白皙的小臉,得意:“那是,我女兒眼光好,以後挑男人就挑咱時哥這種又有錢又深情得要死的類型,被女朋友釣五六年都堅決不分手的那種。”
話音一落,周圍麵麵相覷,畢竟誰都知道時越有個女朋友,小七歲,戀愛談得跟個傻逼似的,不僅接受異地,女方畢業了也不肯回國,鬨著要在國外創業,被時越縱得沒邊了,且還有繼續縱容下去的意思。
梁紇見時越臉色不大好,忙把喝高的錢靖拉開,哥幾個雖然替時越不值,但誰都知道女友是時越逆鱗,自從開始談戀愛,時越連潔身自好到連他們幾個渾玩的局都不怎麼參加了,跑車上更是不敢輕易搭載女人,用時總的話來說,怕女朋友吃醋,仿佛他女朋友有千裡眼似的......
就因為錢靖的一句話,時越晚上沒參加他們晚上的二輪,走之前似乎覺得跟錢靖女兒投緣,偷偷給錢靖老婆多塞了一個紅包,是筆教育基金。
上車後,時越握著方向盤,想起霍冉。
想著兩個人要是生一個,應該比錢靖的姑娘好看。
自從時東霆入獄,時父跟陸婉寧離婚,似乎也歇了再娶的心思,時越偶爾回老宅,偌大的彆墅空空蕩蕩,時父多次問他,跟霍冉那丫頭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時越想,他倒是想把人弄回家來著呢,但人家姑娘暫時還沒這心思。
時越想到這裡忍不住煩躁,從車內找出一包煙,點燃。
他沒有煙癮,霍冉不喜歡他抽煙,但偶爾煩心的時候,時越也會想點一根。
比如此刻,時越點了根煙,摩挲著自己的私人手機,手指靈活得翻到跟霍冉聊天的頁麵,彼此的對話還停留在兩人吵架的前一晚。
兩個人床單滾到一半,發現那玩意兒用完了,霍冉催他下去買。
時越哭笑不得的,但想起兩年之約,還是裹著衣服下樓,找到一家24小時便利店。
“餓了,能不能順便幫我帶個麵包或者泡麵?”
時越一向不喜歡她吃沒營養的東西:“不是有牛排?”
“不想動手。”
“待會兒給你煎。”
“愛你,哥哥!”霍冉給她發了個萌萌噠的表情包。
時越上樓的之前點了根煙。
冷風把人吹得更清醒,自從孩子的事件後,兩個人對彼此都非常小心翼翼,霍冉在避孕這件事情上卻很明顯得比以往更小心,時越不想再傷害她身體,也變得小心無比,但霍冉方才堅決讓他下樓買T的態度,時越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這會兒時越的頁麵就停留在‘愛你,哥哥’幾個字,和霍冉慣用的表情包。
時越的手指開始點擊輸入,以一種認輸的心情,打到一半又撤回去,對話欄裡,那隻兔斯基笑嘻嘻得地看著他,仿佛一種無形的嘲諷。
有些泄氣得將手機仍在副駕駛。
麵無表情得啟動手刹。
路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時越最後將手機拿過來,打字:“還在生氣?”
“想你了。”
綠燈亮起,時越出發,因為期待霍冉回複,不時瞄一眼手機,開車時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那天霍冉那段時間心情也很糟糕,做什麼都不得勁兒,精神恍惚,前天晚上從超市出來的時候,被人撞到,回到公寓才發現自己手機丟了。
第二天早上又感冒,霍冉吃了點時越以前給她買的感冒藥,暈乎乎的用電腦給導師發了郵件,然後躺在床上昏睡了一整天。
夢裡麵全是兩個人吵架的場景,霍冉睡得不安穩,眼淚打濕了半個枕頭。
直到隔天換上新手機和手機卡,她都沒收到時越的信息,成功錯過了他遞來的台階。
而一直留意霍冉信息的時越出了個不大不小的車禍,撞到跟人爭執著闖到馬路上的夏白萱,時越雖然及時刹車,夏白萱還是有傷到,胳膊上在流血,腿似乎也一時動不了。
時越下車檢查時,兩個人開始都沒認出對方,跟夏白萱爭執的男人還想要跟時越爭吵,夏白萱流著眼淚拽著時越的手:“麻煩送我去醫院,我不想看見他。”躲避對方的姿態很明顯。
時越果真送她去醫院。
助理小歐趕過來,幫他處理後續事宜。
夏白萱倒沒有賴上時越,知道是自己跟人慪氣,也是活該,連醫藥費都堅持不讓時越承擔。
唯一的要求是請他幫忙驅散門口等待的男人。
“他已婚,騙了我很久!”夏白萱顯得很憔悴。
時越不知道為什麼,想起16歲的霍冉,也是這麼不管不顧地賭氣沒看路,闖到馬路上,差點出事故。
時越一個眼神,小歐秒懂,不知道怎麼解決的,反正纏著夏白萱的男人走了。
病房裡一時極為安靜。
夏白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默默掉淚,時越不時看看手機,想確認霍冉有沒有回複。
等了很久,霍冉那頭沒動靜,時越有些心煩。
天色已經黑透了,夏白萱哭得很安靜,時越意外得不覺得吵鬨。
想要說幾句話告辭的時候,夏白萱忽然抽抽噎噎得問他,可不可以讓他助理幫她帶點吃的?
時越點頭,夏白萱胃口很好,點的都是燒烤啤酒之類的垃圾食品。
時越本來想走的,果迷心竅的管閒事:“吃這些是不是不大好?”時越甚至懷疑醫院讓不讓吃這些。
畢竟夏白萱一眼看過去是那種秀氣的,身材保持得挺好,一看就非常自律的類型。
“我失戀了!”夏白萱吸吸通紅的鼻子,“想吃什麼吃什麼!”
時越莫名想起霍冉。
“你要不要一起?”夏白萱提議。
時越就又看了一眼手機,幾千公裡外的霍冉依舊無動於衷。
有一瞬間,時越懷疑自己也失戀了。
小歐老老實實得擰來啤酒跟燒烤,見自家boss居然也一副陪著病人一塊兒吃,有些呆。
時越隻喝了點啤酒,酒味淡淡的,時越喝得挺沉默。
夏白萱反而話挺多,大約覺得他是陌生人,以後不大會見麵,反而放得挺開,把自己遇到渣男的糟心事借著酒勁兒全吐露了。
時越還在等霍冉的回信。
一邊喝酒一邊等,連夏白萱的碎碎念念都聽不真切。
結果酒都喝完了,時越依然沒有等到霍冉的信息。
他拿起外套,看了一眼說得自己累了,爬到病床上睡熟的夏白萱,走之前禮貌性得幫她把將被子搭到胸口處。
不知道異國的霍冉會不會因為彼此的冷戰也這樣傷心。
他不想她胡亂傷心,胡亂跟人喝酒,胡亂吃些不健康的東西。
不想吵架。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越想,他似乎已經不能確定霍冉對他的喜歡能否支撐兩個人常年的異地,霍冉太年輕了,她還那麼朝氣蓬勃,不像他,已經迫不及待得想要進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他不能一次又一次得跟她妥協,一次又一次的等待。
霍冉一直沒回信息。
時越有些心灰意冷。
好在工作繁忙,可以麻痹自己。
一周後在商業酒會上碰見夏白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