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自己衝出去,按理五處是要關押你的,是我在,幫你跑,你才住進來酒店還有那麼些條件待遇!說這個我也不是邀功,我就,我……”
竹歲手拍在臉上,深深長出口氣,放低了口吻,著惱,又拿宋真沒有辦法的道。
“你總不能到時候,讓我去撈你,都不知道往哪處使勁兒吧?”
前麵都說的怒氣衝衝的,唯獨這一句,低沉中帶著無奈,結合著無能為力的體態,情緒傳遞到了宋真內心深處。
宋真低頭,這下終於感覺到了歉疚,攪起手指來。
一大通話之後,竹歲也閉嘴了。
地下停車場這麼一隅,又恢複了一貫的安靜。
“我、我不會有事的。”宋真低頭抱歉道,“我有自保的法子。”
想了想,又真情實感回答竹歲前麵的問題,說:“至於會發展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隻能說絕對不會,比z試劑麵世時,影響小。”
竹歲放下手,轉頭來把宋真看著。
看得宋真一個激靈,就差舉手發誓,匆匆忙忙保證道:“但是,但是我絕對不會有事的,真的,這點我可以很肯定!”
竹歲不說話。
氣氛沉默,氣勢又慢慢的上來了,宋真縮了縮肩膀,愧疚之中,又帶了對自己情感木訥的懊惱。
還有點點害怕,怕竹歲再繼續生氣,再生氣,可該怎麼辦啊?
她也沒怎麼哄過這人,生氣了,會好哄嗎?!
噗嗤——
出乎意料的,竹歲笑了出聲。
宋真詫異,剛抬起眼睛來,就聽到竹歲好笑道:“剛才什麼都不明白,找話補救的時候,倒是知道我最擔心你的安危了,不傻嘛!”
宋真皺臉嘟囔,還隻敢小小聲嘀咕,“搞科研的,我本來就不傻。”
“又說什麼呢?”
宋真連忙站正,“咳。我說,當然啊,你那麼愛我,肯定最擔心我安危啦!我知道的!!”
竹歲給了宋真一個白眼,轉身往電梯方向走。
快進電梯前,看著宋真還站在原地,招呼:“愣著乾嘛,回家!”
“哦哦。”
宋真抬腿剛小跑兩步,竹歲聲音嚴厲,“彆跑——!”
宋真一滯,忐忑的停了下來。
竹歲知道她會錯意了,也不說多的,隻道,“這兒這麼黑,彆摔了,走過來,我給你按著電梯呢,急什麼!”
“哦。”
上了電梯,亮堂了,宋真時不時就去瞥竹歲,竹歲:“看什麼?”
宋真伸手去戳對方,滿含期待的,小聲問:“你已經氣消了,對不對?”
熟料竹歲拍開了她的手,佯怒道,“生氣,本來不生氣的,被你說的生氣了!!”
啊?
看著宋真懵圈的樣子,竹歲心頭樂的不行,偏麵上依舊繃著冷臉,抱臂道。
“至於今晚能不能消氣,就看你晚上怎麼哄我咯~”
啊——?
宋真絕望!
*
電梯走到一半,竹歲終於想到要說正事,不胡鬨了,正色道,“對了,我想和你說來著,路上不舒服就忘了。”
“?”宋真抬頭。
竹歲:“今天佟柔提了阿爾法的臨床實驗數據,雖然話聽著沒問題,人瞧著也沒問題,但是她說完,我隱約感覺,她是在打量我們的表情來著。”
“但是你給反應很快,基本上能從你臉上讀出情緒,所以,我不確定我看到了。”
“但是謹慎一點呢,這中時候提阿爾法的數據,我覺得她更像是在試探,並不是真的就高枕無憂,反而……說不定阿爾法裡麵真有什麼……”
電梯到了,竹歲說了最終建議。
“你不是把阿爾法的紙質資料帶回家了嗎,不管能不能查出來,抑或是我多心了,你再著重瞧瞧阿爾法的數據吧,我總覺得,恐怕還是有點什麼在裡麵。”
*
【好,那我過來】
【沒事,瞧著天是有點黑,但應該能堅持到我到你們小區吧】
【大不了你借我一把雨傘唄,我們的關係,你總不能還舍不得一把雨傘吧?】
得到回複,左甜把手機揣兜裡,看向許安白,笑容一滯道,“就這裡分開吧,我要去一趟真真家,他們今天訴前調解來著。”
“宋老師家裡?”許安白問。
左甜點了點頭。
許安白看了一眼天,說:“就在附近吧,我記得走路也沒多久來著。”
話停頓一霎,長睫垂覆,“我送你過去吧,你沒帶傘今天。”
左甜本想拒絕,但又想到是最後一次了,便又抗拒不住的,點了頭。
是第一次喜歡的人啊,還是想,相處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其實今天很愉快。
左甜恢複了之前的相處狀態,甚至比起之前,因為心底的喜歡,更快樂一些。
他們,吃了羊排,看了電影,還去遊戲城裡玩到了現在。
左甜手上的玩偶兔子,就是許安白抓的,廢了好多個幣,終於抓起來一個。
虧,那肯定是虧了。
但是左甜準備帶回家,當個紀念。
分彆就在眼前,這麼一路,左甜又有些失落了。
許安白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回什麼,也不怎麼出聲,等左甜意識到他們都走了一半了,互相都還不開口說一句話,不由看向許安白,圓眼睛在路燈燈光下,撲閃撲閃的澄澈。
“怎麼不說話了?”問完覺得口吻太熟稔,又低頭,乾笑,“想什麼重要的嗎?”
許安白聲線很沉,“我有個朋友被求婚了。”
“啊?好事啊,她……”
話沒說完,許安白:“你聽我說。”
語氣裡罕見的鄭重,左甜閉嘴了。
“求婚的那個我也認識,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區政委的長孫,s級的alpha。”
那挺厲害。左甜默默想。
“被求婚的朋友,家裡也不差,就是他有點問題。”
“都是世家的人,能有什麼問題,不該直接祝福嗎?”
許安白驀的停步了,就這樣,站在街上,黃昏已經看不見太陽了,但是天邊還有淺淡的金光,路燈也開了,天將暗未暗之際,陰沉沉的天,光線將人打照的很有故事感。
至少許安白看向左甜的視線,太過專注,專注到,讓她不安。
“他雖然是omega,但是是,男生。”
左甜一下子不說話了。
許安白又如常開口道,隻是尋常的語氣,一句聽得比一句讓人心驚。
“喜歡他的那個,其實很早就喜歡了,今年二十五歲了,硬扛著一直沒結婚,不能說在五區吧,這個年紀不結婚的,在世家也不多了,大部分,這個年紀都該有結婚對象了,隻是商量什麼時候辦婚禮而已。”
“我朋友問我,他該不該答應,你覺得,他該答應嗎?”
眾所周知,男性的omega,一般,不具備生育能力。
如果結婚,那也就意味著另一個……不會有後代。
許安白的目光太平直,直接將左甜釘在原地。
半晌,左甜聽見自己說,“我不知道。”
許安白又收了視線,這一次,將手機也收了,他繼續往前走,左甜也跟著他步伐,聽見他也說,“我也不知道。”
頓了頓,許安白深呼吸,敘述道,“不過我朋友答應了。”
“你知道他怎麼和我說的嗎?”
那中不安的感覺又來了,左甜眨巴眨巴眼睛,拚命將情緒往下按,不自然接話道。
“怎麼說的?”
轉過一個彎兒,前方就是宋真小區的大門了,左甜莫名又鬆了口氣。
她給宋真說了,算著時間,應該會在小區樓底下等她吧?
畢竟,要下雨了。
“他說,”許安白聲音變得出奇的穩,“他想試試。”
“這麼一刻的心意是想走下去的,他自苦太久了,拖到現在,兩個人一個都沒對象,既然都走不出去,不如試著在一起走走,如果能在一起,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在一起……”
“如果不能在一起,怎樣?”
許安白又停步,再把左甜看著。
那視線太過深邃,眼神裡的情感太多,左甜接不住,幾欲要被溺斃在這一眼裡。
“如果不能一起,至少努力過,也死心過,今後,就不會後悔了。”
“不會後悔,當初是自己沒有嘗試,而失去的對方。”
“不會後悔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所以錯過了幸福。”
“甜甜。”
最後兩個字喊得左甜心漏跳一拍。
天邊黑沉的雲層驟然變得閃亮,下一刻,這中閃亮又歸於寂滅。
黃昏過去,夜色降臨,男人好看的臉龐浸在光明和黑暗之間,是一片霧蒙蒙的灰。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能不要推開我嗎?”
這是許安白第一次說喜歡。
也是左甜第一次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說著兩個字。
左甜被天地間巨大的陰霾釘在了原地。
一道亮銀急速的出現在天邊,帶起的光拂過左甜和許安白,打照下,一人神情呆滯,眼中含水霧,一人目光誠摯,滿載希冀。
雙方的表情,借著這光,清晰的映入對方的眼內。
轟隆——
遲來的雷聲響徹天際。
左甜閉目,艱難道,“我配不上你。”
他看上的女孩兒怎麼會配不上他呢?
照舊不認可,但這次,許安白也沒有按習慣,再去反駁左甜固執的認知。
頭一次,他站在了左甜的視角,順著她道,“我願為你俯身。”
“自降到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