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在人前被這麼訓斥過?更何況還當著她看不上的沈晗黛的麵,心裡又氣又不甘願。
但孟家他們周家得
罪不起,孟行之她周彤更得罪不起。
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恭恭敬敬的對著孟行之鞠了一躬,“孟先生,那天晚上是我不懂事做錯了,但我沒有絲毫對您不敬的意思,請您諒解……”
孟行之眼也不抬,“周小姐是把酒潑到我身上了?”
周彤嚇的一哆嗦,她怎麼敢那麼做。
周父立刻把她推搡到沈晗黛麵前,“讓你給沈小姐道歉!”
周彤隻好又埋著頭給沈晗黛鞠了一躬,淚眼婆娑的說:“對不住沈小姐,那天是我魯莽讓你受委屈了,對不住,希望你不要和我計較,對不住……”
沈晗黛那晚見周彤,囂張跋扈咄咄逼人,而現在的她煞白著一張臉還滿臉都是淚,沒有半點氣焰。
周父也在一旁陪著周彤道歉,“我女兒L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都是我這個當爹地的沒教好她,我也代她向你賠罪,沈小姐你大人有大量還請你原諒她吧!”
子不教父之過,周彤有錯,但她的父親卻沒有將過錯全都推到她一個人的頭上,反而願意為女兒L主動承擔責任。
見到這幅場景,沈晗黛突然就想到了她的父親。
如果她做了和周彤一樣的事,彆說擔責,沈從恐怕會第一個把她推出去承擔一切風險,免得引火燒身。
沈晗黛沉默了片刻,壓著自己心裡翻湧的情緒,平靜的對周氏父女說:“我和周小姐在此之前既不認識,也從來沒有結過怨。隻是因為周小姐的男朋友是我曾經的未婚夫,周小姐就讓我在人前失儀,害我把麵子裡子都丟的乾乾淨淨。”
周彤頭埋的更低,“對不住沈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晗黛不想看她這幅樣子,移開了眼神,“但是周小姐既然現在向我道歉,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隻希望以後周小姐做到一點,往後見到我最好能退避三舍,不見最好,不然見到周小姐的臉,我又會記起那晚難堪的記憶。”
周彤連連點頭,周父拉著周彤一起,為她保證:“一定,我們一定按沈小姐說的做,多謝沈小姐寬宏大量!”
“多謝孟先生高抬貴手!”
沈晗黛這才將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見他神情淡漠,身上那股攝人的氣場還沒淡去。
孟先生這幅樣子,若是換成初見時,沈晗黛肯定會被嚇的心驚膽顫,可現在她竟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害怕。
孟行之側目向沈晗黛看來,見她烏眸裡似乎有壓製的情緒即將傾瀉而出,他問道:“這樣就滿意了?”
沈晗黛點點頭,“嗯。”
孟行之倒也沒再說什麼,抬了抬手,在一旁的孟坤立刻會意,推動他輪椅離開,沈晗黛立刻轉頭跟上。
他們前腳剛出包房,何嘉澤就步履匆匆的迎麵走來,和他們撞了個正著。
何嘉澤腳步一頓,視線從沈晗黛臉上又轉到孟行之身上,眼裡有些了然的陰鬱。
孟行之輕瞥他一眼,似乎想起來他是誰。
而沈晗黛卻根本
沒注意到他,徑直掠過他,和孟行之一同離開。
包房裡傳來周彤的哭聲,何嘉澤站在原地沒動,暗暗握緊了拳。
夕陽落幕,城市入夜。
今晚的澳區比平時更加熙攘,車子才駛入西灣大橋就堵的水泄不通,一條直路上全是紅色尾燈。
車內寂靜,孟行之閉目養神,凝注在他麵上的視線卻從上車之後就始終沒有挪開,讓人難以忽視。
他掀開眼簾,視線落回到沈晗黛麵上,剛要啟唇,就看見她濕紅的眼。
狐狸眼裡水汽氤氳,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格外的我見猶憐。
而她就是一直用這樣的神態,不知道看了孟行之多久。
沈晗黛極快的擦掉自己眼角要落的淚,真誠的說:“uncle,對不起。”
孟行之緩聲問:“你又是在為什麼事道歉?”
沈晗黛不自覺垂低頸子,“為我給你添的麻煩道歉。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需要驚動uncle出麵,讓周家的人來賠禮道歉。”
孟行之見她一副恨不得把頭低到塵埃裡的模樣,像隻低落的小狐狸,“你的道歉隻為這一件事?”
沈晗黛抬起頭,迷惑的看向他,“還有彆的嗎?”
孟行之盯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乾淨眼眸,指節輕點座椅扶手,“再想想。”
沈晗黛認真的想了足有半分鐘,她除了在晚宴上讓他丟臉和今天讓周家賠禮給他添麻煩外,好像真的沒做過其他了。
她搖搖頭,“真的沒有了。”
女孩滿臉都寫著無辜,絲毫不記得昨夜她趴在男人腿上做的那件膽大包天的事。
孟行之斂了斂眸,許是車內光線不足,男人棕綠色的淺瞳在此刻看上去,眸色竟有些發沉。
他露出這樣的神態,莫名讓沈晗黛覺得有些冷。
她緊張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如果我哪裡沒做好讓uncle生氣了,我先跟uncle道個歉,不要和我計較。”
認錯裝乖是她信手拈來的把戲。
孟行之無聲看著,沒答話。
聽見她又繼續說:“但是我真的很感謝uncle今天能幫我,讓周彤向我道歉。”
沈晗黛說到這裡,眼淚情不自禁再次湧上眼眶。
母親還在的時候,她也曾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嬌氣金貴,誰也不能碰她。
可自從母親去世之後,沈晗黛生活裡的保護傘就被一同拔除。
沈家人把她當做還名逐利的物件,沒人再疼她,沒人護她,即便在外麵遇到了難處和坎坷,她也隻有自己抹著淚把那些酸楚往肚子裡咽。
即便周彤這件事對她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她也會在心裡告訴自己讓自己忍下去。
被欺負了就欺負了,反正這麼多年,她也早就學會了忍讓示弱。
因為沈晗黛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後盾,她沒有一個可以像周彤的父親一樣,能無底線的袒護她、幫她擔責的人。
但今天的孟行之,讓她在時隔多年之後,重新體會到了被人袒護的滋味。
沈晗黛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在這種事情上退讓、忍耐,可重拾被庇護的體驗後,她切身的感覺到,能有個人庇護她的感覺有多好。
無論他的動機是出於麵子被周家人拂,還是看她可憐。
可對於沈晗黛來說,孟行之在那一刻真的成為了她的庇護傘。
哪怕隻有這一次,沈晗黛也心頭觸動的想要落淚。
所以,她發自內心的感激孟行之。
“uncle……”沈晗黛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彎唇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孟行之垂眸看她,精致昳麗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即便笑起來也隻讓人覺得她在故作堅強。
如果沒人護她,恐怕她會一直以這幅麵貌撐到再也撐不下去。
車內突然閃過一陣光影,外麵傳來路人的驚呼。
孟行之眼前的女孩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向車窗外,隻見不遠處的夜空裡,有煙花開始升空。
“uncle,外麵在放煙花!”沈晗黛仰頭看,“我可以開車窗嗎?”
孟坤從後視鏡裡看向孟行之,見他頷了頷首,降下了沈晗黛麵前的車窗。
不遠處的海麵上,澳門塔亮起了燈光,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綻出一朵又一朵美麗的形狀,將整座城市都點亮。
沈晗黛望著這些璀璨煙火,烏眸被映照的亮若明珠。
就這樣仰著脖子看了好一會兒L,她忽然回頭,對孟行之說:“uncle,其實你那輛慧影的車牌號是我的生日。”
不等孟行之答,她又笑著說:“我和澳門同一天生日。”
不是在港島時,冷冷清清的一個人獨自度過。
此情此景,讓沈晗黛恍惚有一種,整個澳區的人都在為這座城市和她一起慶生的錯覺。
熱鬨,絢爛,讓她的視野裡沒有黑暗,隻有明亮的美麗。
她喜歡這座城市。
孟行之看出她發出內心的喜愛,詢問道:“你是在向我討要生日禮物嗎?”
沈晗黛想說她沒有這個意思,她身上穿的新衣服腳上穿的新靴子,是孟行之買的,今天在周家人麵前為她撐腰護她的,也是孟行之。
他已經送足了她生日禮物,而她今天這個19歲的生日也已經過的足夠開心了。
可是沈晗黛突然想起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回永利皇宮的。
到了酒店,她會下車,孟行之會回他的主教山彆墅。
她和孟先生,又要恢複成之前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關係。
“對……沒錯。”沈晗黛露出乖巧神態,“我想向uncle要生日禮物。”
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
孟行之心中有思量,麵上卻不顯半分,“說說看。”
沈晗黛正想如實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一抬眸,又不期而至的與孟行之的眼神撞上。
他這雙含情目生的極好,加上異國血統的添色,即便沒有情緒在眼中流轉,他抬眸啟合之間,都是滿目的深情厚誼。
車外的煙花迎來高潮,巨大的聲響讓沈晗黛心跳漏了一拍,卻瞬間回神,及時從孟先生這雙眼中抽身,沒有被其蠱惑繼續沉溺。
不能說。
說了的話,那她之前表現的一切都太像刻意而為的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身居高位,怎麼可能看不懂她做的這一切。現在和盤托出,觸怒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不到萬無一失的時候,她都不能說。
除此之外,沈晗黛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他的交集。
她想了想,裝出失落狀歎氣:“uncle,我之前都不知道澳城這邊寒假的實習工作這麼難找,來了好幾天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永利皇宮的酒店一晚也要好幾千,我的零花錢光付房費快花光了,到時候沒地方住,我都要留宿街頭了。”
為了張邀請函花了十幾萬葡幣連眼睛都不眨,現在卻嫌一晚幾千的永利貴。
“還是uncle的彆墅好啊,房間又多,裝潢又漂亮,花園又大,哪裡都好,如果能收留一個外地來的女大學生那就更好了……”
孟行之眉骨微動,一字一頓的反問她:“所以你的生日願望,就是想住我家?”
沈晗黛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很強人所難,但這是她現在唯一想到能和孟行之長期產生交集,還不會被拒之門外的辦法。
她麵不改色的點頭完,又怕這個要求太過冒犯到孟行之,及時為自己準備好後路,“uncle,這是你自己問我的哦,你就算生氣也不能怪到我身……”
“好。”
沈晗黛的餘音生生被他這個“好”字掐斷,她瞪圓了眼睛,精致的小臉上滿是驚訝,以為自己剛才產生了幻聽。
隔了好幾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重新開口:“……uncle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我說好。”孟行之將視線從沈晗黛麵上收回,漫不經心轉動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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