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較近的男子說:“這種材質燒不透。”
安青鸞聽了無甚波瀾:“沒關係,你們負責放火就行。”
兩名男子開始往建築外牆澆燈油,地上撒一點,牆上潑幾道,而後撿了根小樹枝引火,隨手扔下,裹著油的外牆也在刹那間被火焰席卷。
屋內火勢太旺,從門口往上竄,也從屋簷的邊邊角角往外溢出。
“轟隆”巨響,屋頂坍塌,數道火舌在夜空中膨脹如巨獸,舔舐著蒼茫夜空。
安青鸞拿著手機記錄麵前的一切,對著漆黑的屏幕說:“千齡姐你看,全都燒起來了。”
無人回應安青鸞,隻揚聲器傳出碰杯的清脆響聲,很輕,在洶湧的火焰肆虐而發出的低吼中幾近不聞。
賈千齡在和馮嶽喝酒,慶祝這場大火。
賈千齡是安青鸞的老板,是下令讓安青鸞在賈家祠堂縱火的人。
昨天中午,賈千齡的名字才被寫進族譜裡,並且名字之後帶上了當家人的名號。
不到十二個小時,那本一直安放在賈家祠堂內的族譜被燒成了灰燼。
泄憤意味很重的一次行動,安青鸞知道,卻裝不知道。
她隻會聽令,不做感想,不發表意見。
賈千齡曾經同安青鸞說:“因為我是女性,所以在祭祖活動開始了之後,不得踏入祠堂,否則就是對祖先的不尊重。祭祀完成後,家族中的男性都站在祠堂前拍照,我那隻有幾歲的侄子都能站,而我是不能出鏡的,我隻能在邊上看著,或者熱情些,拿過相機幫他們拍。哪怕我姓賈,哪怕一切祭祀的準備是由我來操辦的,哪怕我為賈家掙了不少錢,但因為我是女性,所以他們對我和我做的一切視而不見。”
賈家是個十分傳統的家族,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全遵祖訓,要是祖訓訓不到的小地方,就全聽長輩的命令。安青鸞在最初接觸賈家的人時,經常覺得他們不是家人關係,而是君臣關係。
到祠堂祭祀祖先是賈家逢年過節最大的一件事,次次都是大排場大陣仗,又是放半天鞭炮彩炮,又是舞龍舞獅,又是大排筵席,熱鬨非常,附近的各個小村子都幾乎會被鞭炮的紅紙屑淹沒。
安青鸞一個外人,領略過祠堂外的熱鬨,但沒有機會看見祠堂內的盛況,隻知當家人要捧著族譜跪在祖宗牌位前唱一長段祝詞,要三跪九拜,要敬酒敬茶敬貢品,要燒一大堆紙錢紙幣,變著花樣展示自己對祖宗們和對賈家的虔誠。
昨天之前,賈千齡也沒有見識過整套祭祀儀式。那本由賈千齡父親捧著許多回的族譜裡也沒有賈千齡的名字,她在賈家祖宗麵前是個無名氏。
賈家有規定,族譜裡隻記男性成員,仿佛隻有男性是活生生的人,而女性全然是生活中陪襯和幫手,不作為正兒八經的成員出現,不會被記錄下姓名和生平。
黑衣男子瞧著整棟建築都被火焰吞噬了,便催安青鸞離開:“老板,我們趕緊走吧,這火勢很快就能把附近的人招來了。”
安青鸞應了聲,對著手機屏幕說:“千齡姐,我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