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賈秉成沒有到公司上班的日子,蔣曉才也在賈秉成的監視之中上班、加班,完成各種由賈秉成交代的、並不重要的無聊任務。
蔣曉才又要還房貸,又要給家用,又要還錢,不堪重負,用了七八年才陸續分期還完賈秉成給他的十幾萬。
可在還完錢之後,蔣曉才不但沒有感覺輕鬆,反而越來越喘不過氣。
那些錢是吊在蔣曉才麵前的胡蘿卜,日日夜夜刺激他心無雜念地前進。如今胡蘿卜沒了蹤跡,蔣曉才就會清醒過來——他不是一頭驢,他是一個人。
馮嶽作為賈千齡的秘書,在工作上會時常與蔣曉才有聯係,慢慢跟蔣曉才混熟了,成為蔣曉才在公司裡為數不多的朋友。
馮嶽眼看著蔣曉才被過大的精神壓力和過少的休息時間折磨得不成人形,趁著中午吃飯的時間向蔣曉才提議:“你的情況很不對勁,去看看醫生吧,我知道有一個心理醫生很好,介紹給你吧?”
兩三個月以來都睡不好吃不好還時常呼吸不暢意識模糊的蔣曉才,頂著一對青紫得發黑的黑眼圈,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臉色發青,嘴唇乾燥,說話像念咒般含糊:“我怎麼會有時間看心理醫生?我請假一天,秉成少爺就要扒掉我一層皮。”
馮嶽怪道:“秉成少爺總不待在公司,還管你請不請假嗎?”
“我的手機裡有定位係統,他每天都看。”
“那就把手機放在公司再外出,或者交給同事保管。”
“公司裡有那麼多攝像頭,他隔兩三天會心血來潮查看監控,檢查一下大家有沒有專心工作,我不在,他立刻就知道了。”
馮嶽失笑道:“這麼嚴格呀,太太管丈夫都不會管這麼嚴。”
蔣曉才長歎一口氣,說:“你有大小姐這麼好的老板,絕對不會理解我的遭遇,我算是賣給他了,是他的奴隸,沒有人格,沒有權力,沒有自由,跟坐牢一樣。”
“你沒想過要辭職嗎?”
蔣曉才用死魚的眼睛看向馮嶽,遲鈍又呆滯,還帶著一絲陰森的可怖,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想過。”
“那怎麼不辭職?”
“我妹妹要讀研,我想多掙一點錢再走。”
馮嶽表示理解,畢竟賈氏集團給員工開的工資在業內排得上號,離了這裡,很難找到一份薪資相當的工作。馮嶽安慰了蔣曉才幾句,而後又提議:“那你把症狀寫下來,我替你去找心理醫生,怎麼樣?”
“這樣也能看診?”
“試試嘛,我認識的那個心理醫生很厲害的,說不定可以。而且如果不行,還可以線上看診,約一個你下班回家的時間看。”
“彆線上看診了,我在十點之前都下不了班,打擾醫生休息。”
蔣曉才寫下會讓自己感到不適的症狀,交給馮嶽。
三天後,馮嶽給了蔣曉才兩瓶包裝上全是英文的藥,說是心理醫生根據蔣曉才的症狀開的藥。
蔣曉才上網搜了一下兩瓶藥的功效,一瓶是補充維生素的,一瓶是治療抑鬱症的。
他服用了後者。
他很信任熱心幫助他的馮嶽,認為馮嶽找的醫生和拿給他的藥必定都是可以幫助他的,況且他本來就有點懷疑自己患了情緒病,他這段時間的身體情況和精神情況都很不對勁。
半個月時間,蔣曉才每天按時服藥,把那瓶藥吃完了。
又過了半個月,蔣曉才主動去找馮嶽,他問:“馮嶽,你認識的人多,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馮嶽正抱著幾份文件準備去給賈千齡簽名,頗有點狼狽地停在路上,又被蔣曉才扯到角落裡去,一頭霧水地應道:“嗯,你說。”
蔣曉才湊近馮嶽耳邊,小聲說:“我想要一把槍。”
馮嶽驚訝地瞪著蔣曉才,看他比一個月前更加憔悴的臉,用手裡的文件半捂著嘴問:“啊?你要槍?乾什麼呀?”
“防身。”
“現在治安這麼好,哪裡用得著這樣防身呀?你又不是在美國住小彆墅。”
仿佛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奇怪,蔣曉才神色詭異,低頭思索半晌,說:“你不知道,下個月我要和我媽媽回老家祭祖,那些祖宗的墳墓都在深山裡,過去很危險的,山裡有野狼和野豬,都會攻擊人。我聽說去年村子裡有一個小孩被狼吃了,心裡挺害怕的,想找點東西防身。而且我住的那條村子不太平,經常有村民喝多了鬥毆的事件,我和我媽媽常年不在,對他們來說和外來人員差不多,我怕他們亂來。”
蔣曉才的解釋和要求一樣奇怪,但馮嶽似乎有點相信了,低喃道:“這樣啊……”
蔣曉才趕緊應道:“對,就是這樣!你能不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