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聶然滿村找鬼,連趕帶抓加恐嚇,讓它們回亂葬坑。
這些鬼難得出來一趟,又見到很多鬼大仇得報,心思活泛起來。它們去鬨墳地、鬨靈堂、附身活人、敲村民的房子索要供品,鬨得全村雞飛狗跳,一個個的都不情願回去。
小鬼嬰還好說,死得早,見識少,手段有限,遇到聶然來了,隻知道拔腿跑,又弄不清楚路,被聶然抄近道一把逮住塞進袋子裡,收了。
那些成年的鬼則不好對付。它們跟聶然一樣熟悉村子的地形,不僅繞道躲,還會上樹、穿牆、飄在水庫中間,繞著圈地遛聶然。
聶然追一隻鬼,追了半個村子,一直追到隔壁村的水庫邊,看著鬼飄在水庫上朝她做鬼臉,氣得臉都綠了,伸手就去摸八卦鏡打算把它給滅了,沒摸著。
她頓時怒了,不抓了!這麼抓下去,一年都抓不完。
她調頭回家,先去拿鎮身法器,再到亂葬坑點數去,但凡不在亂葬坑的鬼,拆了它們的骨頭。
哪怕是冤魂野鬼,也得有個棲身落腳的地方才能存世久一些,若不然,那就跟離水的浮萍般,太陽一曬,大風一吹,沒了。鬼棲身的場所,不外乎那幾個,第一,有香火供奉的靈位,在七七之前是擺在家裡的,七七之後是擺到供奉祖宗的祠堂的。第二,屍骨,也就是埋骨地。第三,如果遇到懂法術的高人收留,可以附身在紙活、陰沉木、鬼甕、符傘中等能夠養鬼的地方。
這些冤魂野鬼唯一的棲身之所,就是自己那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的骸骨。運氣好些的鬼,屍骸保存完整的,能夠附身的骨頭還多一些,那些年頭久屍骸被刨得不成樣子或爛得不成樣子的,也就隻剩下一截半截骨頭。如果它們的骨頭被毀,又沒有懂法術的人收容,等待的它們便是過不了幾天便煙消雲散的命運。
正是因為它們的骸骨在亂葬坑,聶然才沒想到,它們竟然沒回去。
這些鬼昨天不回,跟沒出太陽是陰天有關係,再加上村子裡這些人缺德事乾多了,造孽太多,是很影響氣運的,怨氣纏繞、黴運晦氣積攢多了,影響到居家氣場,導致明明是活人的家鬼也能住了。它們躲到那些陰氣重的人家,往沒有光線的角落裡一藏,熬過白天,到晚上便出來了。
聶然把八卦鏡掛在脖子上護身,便直奔亂葬坑,沿著斜坡上的亂石頭下到坑裡。
大晚上的,亂葬坑裡陰風陣陣,吹得人的骨頭透著寒氣。昨天晚上還是有很多鬼吃過供品就回來了,見到聶然過來,剛想打招呼,看到她怒氣騰騰的樣子,又嚇得一個個避開了。
聶然下到坑底,便開始找有鬼棲身的骨頭。
有鬼棲身的骨頭跟沒鬼棲身的骨頭大不一樣,看陰氣就知道了。
她挑起一根陰氣重到能凝出小水珠的腿骨,高高舉起,問:“哪個的?”
一個高高瘦瘦的鬼飄過來,說:“然然,我的。”
聶然看它一眼,大喊:“都回到自己的骨頭裡去,查鬼點數。誰要是隻有骨頭在這裡,鬼魂不在,我當場砸碎它的骨頭。”她說完,想起腰上帶掛著收鬼的袋子,又把裡麵的十幾隻小鬼放出來,說:“都回自己的骸骨裡去。”
小鬼嬰們被她嚇著了,邁丫子飛奔跑回骸骨,一個個乖乖地躺下,宛若乖寶寶。
聶然見到那高瘦鬼沒回骸骨,問:“聽不到我說啥子嗎?”
那高瘦鬼猶豫了下,往旁邊飄去,鑽進了一塊頭蓋骨中。
聶然心說:“這腿骨是你的嗎?你還幫人家應付點名。”她白了眼那鬼,再次舉高骸骨,大聲問:“這根腿骨是誰的?”
沒有鬼應聲。
聶然便知道,這根骨頭的鬼魂在村子裡浪呢,說不定就是遛自己的成年大鬼中的哪一隻。她把骸骨放在旁邊的岩石上,氣沉丹田,右手握緊成拳,運勁於拳頭上,以最大的力氣一拳打在了腿骨上。
她一拳砸落在腿骨上,拳勁透骨,拳頭下迸出一陣類似於火花般的紅光,腿骨連同周圍半尺範圍內的空氣都跟著顫了下,腿骨中積蓄了好幾十年的陰氣一下子就被震散了。原本陰煞繚繞光滑得似覆了層水薄的骨頭,頓時成為一截仿佛在地裡漚了好幾十個年頭的朽骨。
原本還在看熱鬨的一些鬼,嚇得躺得比那些小鬼嬰還要端正。
聶然把那截腿骨往旁邊的岩石上一扔,腿骨四散,碎成了骨渣。
她低頭朝麵前的一個小墳包看去。
小墳包裡傳出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然然,我好乖的。”
聶然應了聲:“嗯,乖。”摸了顆糖放在它的墳頭上。
小墳包裡傳出開心的聲音:“謝謝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