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上高鐵,小賣部老板娘便給她打電話,告訴她,那些拿了她東西的人都遇到了小黑蛇鑽進了身體裡,天剛黑下來,一個個就發起了高燒,說起了糊夢,說有人來吃它們,送到醫院拍照又拍不到蛇。她問聶然:“他們那是啷個了?”
聶然說:“小懲大戒,給他們下了點咒,病一場就好了。”蛇咒,是咒,又不是真讓蛇咬了,隻是邪氣入體而已。她也不可能真為了那點玩具舊衣服什麼的,把人給害死。
小賣部老板娘說:“我……我有個侄兒,在……在你那撿了個洋娃娃,也……也遭到了。洋娃娃已經給你送回去了,你看……能不能……聶然……你……看呢?”
聶然說:“我在高鐵上,還有事,離得遠,不好解。你們要是能找到有道行的道士或和尚,說不定能解。”她忽然想起自己現在聲名在外,真有道行的那些,必然是有傳承來路的,稍微打聽下知道點情況都不會來沾這個麻煩。沒道行的,找上門去,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有被騙錢或治壞的危險。
她說道:“我讓人給你快遞幾張符回去人,再在裡麵附上解咒方法,記得給買符的錢。”
小賣部老板娘說,“好好,要得要得,謝謝了哈。”
聶然說:“那我先掛了。”她掛掉電話,又給楊雪嶺打電話,讓她賣點能解蛇咒的符。
楊雪嶺沒好氣地說:“徒弟,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聶然不懂,問:“什麼意思?”
楊雪嶺說:“你上輩子的道行,加上吸收的那些內丹、妖丹,你需不需要掰掰手指頭算算自己大概有多少年的道行,再看看你施的是一般的蛇咒嗎?你憑什麼覺得我寄幾張符就能替他們解了?”
聶然問:“那要怎麼解?”
楊雪嶺說:“做法,拔毒,參照你之前解屍毒。那些隻是普通人,沒你這麼抗毒,解起來會比給你解屍毒還要費事費力費錢。哦,對了,你下手沒有太重吧?向普通人下咒術,你當心宗教局找你麻煩。”
聶然說:“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先去把我家被偷的東西挨件找回來。把我家都搬空了,我還不能發點火了?當我沒脾氣嗎?”
楊雪嶺說:“你悠著點吧,苟不同管西南那一大片,跟我有仇。”
聶然問:“怎麼結下的仇?”
楊雪嶺說:“我去長白山找藥,正好遇到他也去找藥,我們都找到同一種藥,我要救我媽,他要救他爸,最後他棋招一招,藥落到我手裡。他爸過世了,這仇就結下了。那人睚眥必報。”
聶然“哦”了聲,說:“我才不管他是乾嘛的,反正要是來惹到我頭上,我就捶他。”她說完掛了電話,又給小賣部老板娘打電話,讓把她侄子送到渝市,等到了渝市再聯係。
聶然又給百萬發消息,吐槽回老家的這一天經曆。
百萬很感慨:外公和舅舅說入世修行,一天能學到在山裡十年都學不到的東西,見識了。
他又告訴聶然,他已經買好票了,明天就去找他。
聶然說:我覺得你全速跑起來比高鐵快。
可以省票錢。
百萬:短程暴發可以,這麼遠跑起來耐力跟不上。
聶然:也是,畢竟不是機器嘛。
她跟百萬聊著天,那點不開心就散了。
趙哥又打電話過來,還想要王老板的地址。
聶然想著趙哥的身上有大黑魚種的烙印,還能聯係得上大黑魚,這也算是收到了門下的。她想看看他們這些人行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於是把王老板的地址給了趙哥,同時警告他,討債可以,但不要過分,而且,禍不及家小。
趙哥滿口答應。
聶然對趙哥的應承,並不怎麼相信。可王老板風光的時候,家屬是沾了光的,跑路的時候,家屬跟著一起跑的,乾的那些事,家小都跟著跑路了,怎麼也是知情的,真要說有多乾淨,也未必。
聶然想將心比心一回,隻覺得自己憋屈得慌,於是去洗手間施展通靈術找楊大勇,結果發現他已經被轉到老家的縣公安局這邊了。
聶然中途下車,又坐了兩站回去,隔著牆給楊大勇下了蛇咒,心裡才舒服了點。
她錯過末班高鐵,又不想連夜打的,於是在縣城找了家賓館住了一晚。
第二天去坐高鐵,正好遇到小賣部老板娘陪著弟弟、弟媳帶著侄子也坐高鐵。
小孩子的身上繞著團黑氣,額頭隱隱盤附著一團蛇形的符號,燒得滿臉通紅,不停地說夢話。爸媽在一旁用酒精擦額頭、探胳肢窩降溫。
聶然湊過去,“真巧啊。”
小賣部老板娘站起身,想說點什麼,又有點緊張,於是示意聶然先看孩子,還解釋,說:“小孩子不懂事,看到大家搬東西就跟著進去了,又看到洋娃娃好看,不是故意的。”
聶然說:“不是故意也是從我家拿的。”她說完,手覆在他的額頭上,運轉真心形成一股吸力,輕輕鬆鬆地把附在他身上的煞氣吸走了。她說:“行了,回家好好補補,養兩天就好了。告訴小孩,不是自己的東西彆拿。”說完,看到已經開始檢票,便走了。
小孩子一下子就不說夢話了,人也醒了,說:“媽媽我餓。”
聶然過了檢票口,見到他們還在朝自己看來,麻利地溜了。
小孩子體格不比成年人,會比成年人嚴重得多,這種解得早的還行,養養就養回來了,那種等到七天後自動解的,以後多少都會落下點毛病,健康會差很多的。
楊大勇的蛇咒跟其他人的又不一樣。她不給他解,以後他就久病纏身天天夢到大蛇來吃他吧。
親生父親可以隨意禍害親生女兒,那親生女兒也可以隨意禍害回去唄。
聶然回到渝市,剛到酒店大堂,便見到大黑魚和老萬從旁邊的沙發上起身迎過來,看起來像是等了很久的樣子。她笑嘻嘻地問道:“老烏啊,你手下人開的是魚檔還是賭檔啊?”
老烏說:“這邊的人喜歡打點小牌,搓搓麻將,都形成地域風俗了。不過,我回去就收拾,要是他們隻是打點耍牌,也不好管太過,但要是大賭,身家性命往裡砸的,我絕不放過,大小姐放心。你定的規矩,我們一定守。”
聶然問:“你找我有事?”
老烏把整理好的入教人員和妖怪的名單、檔案從老萬手裡接過來,雙手遞給聶然,請她過目。
大堂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聶然便先領著他們回房間。她翻過名單,一共隻有三十多個,趙哥果然在裡麵,有七隻妖,其餘的都是普通人。
聶然施展通靈術,順著檔案上的照片找過去,把這些人都探查了遍,發現全都是歪瓜裂棗。
說他們大奸大惡吧,不至於!
可要說有多善良吧,不沾邊。有點欺行霸市,還有點撈偏門,並且,以此為生。對比害人的妖怪來說,他們已經算是善良的了。現在看來,狗哥的手下雖然銼了點,但一個個老老實實乾乾淨淨的,真是妖怪中不一樣的小清新,好難能可貴的啊。
聶然把這些名單全劃了,隻留了一個老萬。
老萬是隻鱉妖,擅管錢,是老烏的心腹,這個妖怪窩的二當家,收進來,跟著老烏一起管著底下的妖怪不作惡,行點善事。
聶然讓大黑魚教老萬背入教誓言,讓他直接把血滴進教主令牌中,便算是把妖怪收進來了。
她沒給老萬種道印。按照他們行事風格,給他們做道印,會拉低道印擔保力度的,指不定還會讓她給他們背鍋,她才不乾。
聶然威脅告誡過他倆,便讓他倆走了。
他們坐車走遠了,又沒見到周圍有施展通靈術跟蹤的痕跡,老萬這才說道:“我有點理解錦毛虎為什麼對大小姐除之而後快了。”水至清則無語,一個妖怪教,哪能要求那麼乾淨。
老烏說:“楊大勇。”
老萬沉默了。大小姐是收拾起親爹來都不帶半點手軟的,捶起他們來就更不必留手了。他咬咬牙,說:“行,往後都把屁股洗乾淨做正經生意,少點欺行霸市。”他又氣不過,說:“可我們競爭力,有錯嗎?”
老烏叮囑道:“給旁的商戶讓點利。”
老萬鬱悶得不行,“我們賺的錢得上交一半吧,她這是嫌錢多燙手嗎?”
老烏說:“或許是呢?這不都讓行善積德,遇到做善事的好人過得不好的時候要幫幫嘛。”
老萬慪得真想吐血,“我這是當妖怪還是修菩薩啊。”
老烏哧笑一聲,不說話了,先按照大小姐吩咐的改,再看看鬼洞那邊的情況決定後麵怎麼辦。
聶然等黑魚和鱉精走後,也出了門,去找老樹妖。
老樹妖住在臨江不遠的小區,對外的身份是一個無兒無女有點閒錢的孤寡老人,平日裡的愛好就是下下棋,搗騰點文玩,盤核桃、盤手珠,偶爾有點小古董拿出來做點倒手錢,不是大富大貴,但小日子過得很悠哉。
他最近有點悠哉不起來。
自從那天他見到鎮獄火出現,便在家等著找上門來。
這等了都十天了,終於,來了一個陌生女娃子敲門。她笑眯眯的,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可周身氣勢,特彆是那身功力深厚得嚇人。
老樹妖拱手,把迎到屋內,抱拳問:“怎麼稱呼?可是教主有吩咐?”
聶然先環顧圈屋子,古香古色的,很有格調,屋子裡有一股鬆木清香,卻沒有見到燃香,也沒有燒過香的痕跡。她隨即明白過來,這是老樹妖身上的味道。她說道:“爺爺把教主令牌傳給我,我便來看看你們這些早年入教如今還存活於世的妖。”
老樹妖再次抱拳,“原來是大小姐親至。”又要跪地行大禮。
得了吧,大歲年齡了!聶然托起他,說:“彆跪了,時代不一樣了,現在不興下跪了。”樹嘛,有水有土就能活,老樹妖的家裡乾乾淨淨的,而且這屋子一看就是住了很多年了,不是臨時打掃能收拾出來的樣子,再看老樹妖身上沒煞氣,倒有一股自自然然的像麵對大自然森林的味道。
聶然在他這裡待得蠻舒服的,也就不願打攪他的平靜生活。不過,老樹妖跟黑魚在一塊地頭上生活,還是可以打聽些消息的。
老樹妖聽聶然問起,她有令牌又有通靈術,想查大黑魚方便得很,他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訴聶然,包括教主走後,大家的境遇。
教主那時候厲害啊,通靈教跟著教主,那是威勢赫赫。
後來,一盤散砂,遭到清剿,教中妖怪死的死,傷的傷。
黑魚便在這裡盤下來了。他沒敢直接下水吃人,哄著魚民供著他保平安,做起了水產買賣。這黑魚也滑頭,天下大勢是個什麼風向,他就怎麼轉舵,見風使舵的本事溜得很,又沒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道高也夠,等閒的道士對付不了他,道門輕易的都不招惹他,倒也太平無事。
跟錦毛虎的關係就是聽調不聽宣,麵上敬著,不往來,不作對。
要是外地有妖怪過來,得拜他的碼頭,也不讓外麵的妖長期在這裡逗留,把地盤看得很牢。他一個樹妖,守在江邊靠著吸收水土裡找營養就能過活,又不出去找事,礙不著誰,多少有點自保的本事和手段,跟黑魚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老樹妖沒說,但聶然還是有收獲的。
大黑魚在這裡盤踞了四百多年沒有被清剿過,也沒有讓彆的妖占了他的地盤,那是實力相當的夠的。這裡守著大江,那是直接連著長江的,四百多年裡得出多少雨蝦精怪,總不能出一隻大黑魚吃一隻吧?
聶然心裡有數就成,沒點破,給他種了個道印便告辭走人,讓老樹妖安心過他的清靜日子吧。
老樹妖認出聶然給他種的是洞天觀的道印,再三感謝,一直送她坐上車走遠了,才又慢悠悠地去河堤找人下棋去了。
聶然,等離開老樹妖的視線後,便下車,跳進江裡撲騰去了。
大黑魚守在江邊,魚窩肯定是在水底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聶然一天天的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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