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嶺逃跑, 幾乎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她跑出一段過後,才想起自己的爸媽師伯們全在古墓。以他們的道行本事身份地位,哪怕是為了維護洞天觀的聲威也會頂上去。
這種送死的事看起來固然傻,可這世上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修道數十年, 學得一身本事, 就是用在這時候。這是他們修行的信念。
楊雪嶺匆匆往回趕, 沒走兩步便見到百萬如同大貓叼幼崽般叼著聶然飛奔跑過來。
百萬張嘴把聶然跑下,變成人形, 說:“青鋒道長他們跟妖怪打起來了。”
楊雪嶺急聲說道:“百萬,你去找葛青和齊應承,讓他們趕緊來。聶然, 你跟我回去。”
聶然正反手擦後背衣服被百萬蹭上的口水, 聞言“啊”了聲,心說, “送命的事,回去?”她說道:“簍子又不是我捅的,又不給我發工資給獎金,憑什麼要我去?這事情歸根到底,是西南總局的簍子,讓他們去。我沒給他們火上澆油已經很對得起他們了。”
葛青的聲音傳來:“宗教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他的聲音剛出現時還有點遠,一句話說完, 人已經到了他們的跟前,旁邊還站了個齊應承。看他倆的站姿就知道葛青是被齊應承帶著拽過來的。速度快,風大,葛青的頭發都吹成了亂雞窩,看起來跟村裡乾活的老農民伯伯似的。
聶然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給葛青, 不稀罕。
葛青說:“植物怕火,可以用□□對付,但這妖怪道行高深,根係龐大,又有無數的冤魂供它馭使,如果使用□□,很可能會讓它從根係逃脫。它的根在這裡,並不會走遠,但使用□□,它一定會想辦法另外紮根,為了恢複實力,定然大肆殺戮,到時會有無數的普通人遭難。如果不趁現在它剛出來就把它收拾了,一旦它適應了外界,根係徹底脫離土壤離開秦嶺,那可真是大妖出世危害無窮。這妖怪的本體是腐屍花,無論是花粉還是釋放出來的氣體都有劇烈的腐蝕性,還會懾人魂魄,比移動的強硫酸還要可怕。”
聶然扭頭就走。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嗬嗬!她走了兩步,氣不過,又回頭,說:“老先生,您沒有搞錯吧?我還在你們的通緝榜上呢?我進山之前,你們的人還在對我喊打喊殺,這會兒又來讓我幫忙?哦,這叫什麼?有事的時候,讓我去為你們送死?沒事的時候,你們讓我去死?”她再次翻個大白眼,轉身就走。
說句不客氣的話,道門和宗教局的主力要是折在這妖怪手裡,她爺爺就不用躲到國外去了。
楊雪嶺一把拽住聶然,說:“回去。”
聶然滿臉震驚地看向自家師父:你不是這麼傻的人啊。當初拜師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啊!說好了超出個人能力之外的事不用管的。腐屍花妖怪的事情明顯超出了能力之外。
楊雪嶺說:“我爸媽還有師叔師伯還在那,回去護著他們撤離。”她說完,扭頭就往回跑。
對喲,師公師婆還在那邊。聶然招呼了聲:“百萬,回去。”她忽然又想起百萬身上有傷,又飛快叮囑句,“你稍微離遠點,你的速度快,待會兒馱著我們跑。”她說完,施展楊丹青教她的輕功,在樹叢間拔腿飛奔,跑得兩腳生風,速度快得隻能看到一道殘影。
百萬變回獸形,緊緊地跟了上去。
齊應承說:“苟不同跟塗鐘鳴乾的這些事,打的名頭、帶出來的人,可都不是以他們私人的名義招募的私人。退一萬步講,即使我們拚死把腐屍花妖怪滅在這裡,生命之髓怎麼分?我外甥的鱗平白被扒了?聶然之前在渝市跟西南總局的人交過手,有死傷吧?她是不是還得再背點人命債進去蹲一蹲?後顧之憂不解決好,誰能樂意。”他說到這裡,心有戚戚。
葛青對齊應承保證:“這事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的。”他說完,叫上齊應承飛奔趕向古墓方向。
這次帶出來的行動隊已經分成兩撥,一撥守在祭壇外圍,以防這妖怪從祭壇逃脫,另一夥則飛奔趕往古墓,堵住它出來的另一條路。
葛青和齊應承趕到古墓處的時候,特彆行動隊也到了。
……
古墓外,原本種有參天大樹的地方,此刻已是滿地木頭碎屑,無數的枯枝爛葉,以及一個正在運轉的十二真仙大陣。洞天觀的十二真人各站一個陣位,運轉丹田中的真氣布置成陣,將丹田中的真氣配合符籙轉化為風、雷、水、火等力量朝著陣中的腐屍花妖發起攻擊。
腐屍花妖釋放出大量的黑霧裹卷住自己,無論是丹田真火,還是以震雷之術引來的九天驚雷都不能對它造成有效傷害。大量的黑霧化成一個個麵目猙獰的惡鬼或猛獸源源不斷地朝著洞天觀的真人撲過去,撞得他們身上的護身罩搖搖欲墜。
在外圍地帶還聚集了各門各派的人。
腐屍花妖極度危險,這裡原不是能逗留的地方,可洞天觀的十二真仙大陣向來隻聞其名,從來沒見施展過,難得的一睹十二真仙大陣威力摸清洞天觀真正實力的機會。況且,有洞天觀的十二真人、鎮獄火、麒麟獸,還有葛青帶著特彆行動隊頂在前麵,即使有危險也輪不到他們頭上,而滅掉腐屍花妖後,能夠起死回生延年益壽讓人變年輕的生命之髓卻是可以想一想的。
聶然趕到,見到那麼多人圍在旁邊看熱鬨,都不上去幫忙的,氣得臉都綠了。
他們趁著腐屍花妖被困在這裡,去它的老窩放火分散它的注意力,給師公師婆們製造攻擊機會,都比站著看戲強!對付妖怪,各個往後站,搶生命之髓,那是個個豁得出臉皮和身家性命!
聶然顧不上跟那些人置氣,將斬不平握在手裡,對楊雪嶺說:“師父,我去分散腐屍花妖的注意力,你找機會接應師公師婆他們撤離。”她指向那些看熱鬨的人,說:“看到沒,他們都在看著熱鬨等我們拚完命撿乾便宜呢。”拚個屁的命,打個毛線的妖怪,氣都氣死了。
楊雪嶺看出她爸媽他們雖然目前處於下風奈何不了腐屍花妖,足夠撐到她畫好符將他們接應出來。
她拉住聶然,說:“不用去,我畫符,你幫忙往符裡灌真氣,灌九分滿。”她說話間,把隨身帶的畫符材料飛快往外取,又將提前備好的符擺在十二真仙大陣外,讓聶然往裡麵灌真氣,給他們增加點助力。
楊雪嶺把這些忙完,便準備開始畫符,卻忽然發覺有異。她朝著十二真仙大陣望去,又朝四周看去,十二真仙大陣裡煞氣衝天,外麵卻是空氣清新乾淨,宛若兩個世界。她仔細觀察了一圈四周的環境,頓時了然。
聶然問:“師父,你看什麼呢?”那表情還怪怪的。
楊雪嶺告訴聶然:“按理說這附近應該已經到處充斥滿腐蝕氣體,草木全枯,人畜難活。現在卻有一股無形的屏障將腐屍花妖的影響鎖在古墓範圍內。”
聶然撓撓頭,猜測道:“葛青總是有幾把刷子的吧。”
楊雪嶺說:“是麒麟化煞陣。”她把幾頭麒麟獸所在的位置點出來,說:“那幾個地方格外乾淨。目前麒麟獸隻是布陣暫時鎮住煞氣,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估計是齊應承跟葛青那邊還有事情沒談妥,再等等,看情況再說。”她頓了下,又輕輕說了句:“如果能夠把這花妖滅在這裡,還是儘量把它消滅了。看熱鬨,看的是彆人的熱鬨,修行卻是自己的。”這不僅是除妖,更是道門中人的一場修行。
聶然心說:“打妖怪也算是修行嗎?”她看著師公師婆他們大把年紀還在跟妖怪拚命,心頭挺難受的。可她不懂陣,貿然衝進去說不定幫不上忙還是添亂,而且師父向來有主意,聽她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