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然覺得有點奇怪, 通令教主令明明是個好東西,爺爺為什麼總跟扔燙手山芋似的。她轉念一想,可不就是燙手山芋嘛, 但凡跟妖怪沾點邊的事都得找過來, 稍不留意就要背鍋。
她的心念微動,抬眼看向楊雪嶺,想把令牌送給師父。
楊雪嶺的聽力好, 把這爺孫倆的通話聽得一清二楚, 聶然的眼皮一抬,她便看明白打的是什麼主意。她說道:“這令牌隻在你和翼蛇的手裡才能發揮作用。”她說完, 轉身出了房間, 去靈堂。
這是一百多隻妖靈, 不是幾隻!它們頂著馭獸門的符, 卻拜到了通靈教門下,回頭捅出簍子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聶然很想把這些妖怪扔在洞天觀,可想到洞天觀如今的情況, 真不好再給他們添麻煩。她決定等洞天觀辦完後事再說。
第二天有許多人來吊唁,和尚道士尼姑風水大師都有, 有些是跟洞天觀有交情, 有些則是同為道門中人,聽說之後,派幾個人跑一趟送送奠儀聊表心意。還有宗教局、道協等單位的人過來進行嘉獎慰問,發出招募邀請。
道觀裡有那麼多的長輩, 用不著聶然一個未成年出來操持忙碌,師公師婆師父都忙,沒誰管她。
聶然閒閒地找個角落, 吃著零食玩手機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百萬抱著厚厚的一撂書坐到聶然旁邊。
聶然瞥了眼,赫然看見最上麵本書寫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物理,她滿眼驚悚地看向百萬,下意識想離他遠一點,但又想,百萬又不需要高考,這是在幫自己學習。她又離百萬挪近了些,說:“加油哈!”
百萬點頭,用力地“嗯”了聲,抽出物理書翻看。
聶然忽覺不對勁,她想了想,問:“你是剛從封妖窟裡出來不久吧?”
百萬詫異地看向聶然:你放我出來的,為什麼還會問這個問題?
他又點頭“嗯”了聲,不解地問:“怎麼了?”
聶然指了指書本,“你能學懂嗎?”
百萬說:“很簡單的,看一眼就會了,比學陣法簡單多了。”
嗬嗬!聶然低頭繼續擼遊戲,她的手速飛快,打遊戲除非走神了,不然絕不會輸。
突然來了個人,站在聶然的身邊看著她打遊戲。
聶然用眼角餘光瞥了眼,不由得皺眉。大熱天的,穿一身黑是什麼毛病。皮鞋擦得油光鋥亮的,褲子燙得筆直,一個大男人身上還噴香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相親。這是參加葬禮!
她略微側頭,斜眼瞄去,便見頂著滿頭黃毛的狗哥戴著副墨鏡,用手指往下把墨鏡撥到臉上掛著,滿臉無語地看著自己。
狗哥用下巴朝百萬輕輕一點,問聶然:“想讓百萬幫你高考?”
聶然不答反問,“你怎麼來了?”
狗哥說:“來拜祭道長們。”取出手機,解鎖後遞給聶然,說:“順便給你送點東西。”
送東西?聶然立即想到爺爺要教她使用通令教主令的事,猶豫了下,退出遊戲,接過了狗哥遞來的手機,就見上麵是一個按了暫停鍵的視頻,果然是爺爺錄的視頻教學,便想把手機扔回給狗哥,不想學!
狗哥在聶然的另一側坐下,壓低聲音說,“免費的勞動力,不要白不要。這些妖靈有道行,能隱身,咱們要是接了保鏢任務,派妖靈散開在四周盯梢,保證沒有任何人能靠近得了目的。打聽消息,跟人盯梢,好用得很。”
聶然問:“交給你?”
狗哥“嗯”了聲,說:“之前封妖窟裡逃出來的那些也去了南市,找到了我頭上,想求你給條生路。”他有點心動,又有點猶豫。這又有點當年教主登高一呼、一呼百應的勢頭,但又擔心一下子聚勢太大,生出亂子來。
聶然頭疼。
百萬抬起頭,想問:口糧要投降嗎?那還有吃的嗎?
狗哥見到百萬悄悄舔嘴的饞相,額頭有點冒冷汗。這倆,再加一個楊雪嶺,可真是要妖怪們的老命。他說道:“教主在歐洲那邊跟吸血蝙蝠精、狼妖後代打得死去活來的,正缺人手,拉過去支援下唄。”
聶然對那些妖怪不熟,不可能憑狗哥兩句話就點頭答應,不然回頭鬨出什麼事情來,就得找到她頭上,畢竟是她安排的。她對狗哥說道:“爺爺要是想接手管治那些妖怪,讓他自己回來。”有爺爺擔保,那另說!即使爺爺帶出去惹出事,讓她擔責,她也認!
就這麼兩眼一抹黑地什麼都不知道,把封妖窟裡的妖怪放到歐洲去,瘋了吧!這跟把死囚監獄裡的犯人趕到彆的國家去有什麼區彆?彆的國家的人就不是人啦?沒這麼乾的!
狗哥挺怕道門卸磨殺驢的,因此想保下這些大妖怪牽製道門。他看聶然像是有主意的,而且,洞天觀的人對她確實挺好的,便不再多言。
聶然點擊了爺爺錄的教學視頻播放,發現是她之前用令牌複活花狸的簡化牌操作。
這令牌其實就是相當於這些妖怪們棲身的靈牌、骨頭之類的。妖靈們進入通靈教主令牌後,令牌會吸收它們的能量,把它們身上的陰氣、煞氣、怨氣、戾氣等都吸收走了很大一部分,之後,又會把部分能量轉化反哺回去,賦予它們一些令牌的神通本事。妖靈們的體內有了靈牌的能量,便會受到令牌的牽製。
聶然是個不喜歡被拘束的,將心比心,也不太喜歡去限製彆人的自由。不過這些妖靈經過馭獸門的折磨煉化,已非善類,如果不加管束,會害死人的。它們早就已經死了,不附身在令牌裡就要另找地方附身,最好的附身對象,那就是活人。
她看完教學視頻,便收起了令牌,把手機裡的視頻給刪了,將手機還給狗哥。這麼多妖怪要處理,也挺頭疼的,慢慢來吧。回頭她還得挨個給這些妖怪來個麵試什麼的,那種能夠改過自新學著好好做人的,給想辦法安頓下來,那些另有心思想搞事的,拿去給百萬當口糧。
聶然琢磨著妖怪的事,便看見道觀門口忽然來了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不說,還抬著棺材。
來的人多,一口口棺材抬成長隊抬進來,那陣勢……死的人比洞天觀還多。
有熱鬨啊!聶然的眼睛都亮了!
洞天觀裡的道士和客人們都出來了,前麵好幾層人擋住了聶然的視線。
這種人牆怎麼可能擋得住她看熱鬨的心。她起身站在長凳上,翹首望去。
領頭的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中氣十足,滿臉悲憤,“聶然呢,叫她出來!”
聶然:“……”這是看戲看到了自己頭上了嗎?她立即跳下了凳子,便想開溜,隨即一想,這是洞天觀,自己的地盤,怕什麼!
她分開人群,走出去,問:“乾嘛?有事?你哪位?我們認識嗎?沒見到我們洞天觀在辦喪事嗎?你家埋不起死人呐,往我們道觀裡抬。”
圍觀眾人齊齊無語。這牙尖嘴利的,可夠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