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一人歎惋:“宴少主莫要再懼怕。此等魔頭今日必除之,以慰藉令堂在天之靈。那三年,您受苦了。”
宴如是怔忡,未聽見這話似的,也不回頭。
“宴少主,”那人再道,“實則,遊扶桑叛出宴門那日,她與你便不共戴天。舊日師姐妹,今日剿魔之征,便隻有正邪之分了。”
而正邪勢不兩立。
宴如是失神一瞬,眼底壓下一道自嘲。狹長眼尾凝霧,居然落出幾分炎涼薄運的悲哀。
許久,她回頭,與眾人作揖輕笑:
“自古剔骨療傷才可蕩滌為清,舊情成繭,在大義前都該被斬斷,如是知曉這個道理的。至於身陷浮屠囹圄那三年……為天下大義,如是甘之如飴。”
天下大義、甘之如飴——這話宴如是自己聽著都覺得好笑。
如此思慮,她抬眸遙望浮屠城,仿似能瞥見其中遊扶桑倚泉而坐的景象。
遊扶桑金錯衣帛落拓,姿容頹醉懨懨,可抬起臉,微彎的眉眼卻含笑:“宴師妹,趁著日落前天光好,再給我舞一段師娘的驚鴻劍法吧。”
遊扶桑總是這樣對她說。
師姐啊……
*
宴如是第一次進入浮屠城,是在三年前的初春。
初春天光淺,不見綠意,料峭風中刺骨寒。
宴如是隻身入浮屠,自然被當作細作捉起來,宴門少主道行雖好,但浮屠多的是讓這些正派人士遭殃的法子。她被丟入殿中,一身金織的衣衫亂儘,好不狼狽。
宴如是之於浮屠殿,如一隻養尊處優的金絲雀之於生死界,僅僅殿內肆溢的魔氣就能讓她聲息紊亂。
浮屠殿中,遊扶桑倚坐玉人榻,一身流金衣袂,袂尾繡著三足金烏,影影綽綽恍若魔紋,雍容華貴下彌漫一片死寂的詭譎。
她捧了一隻暖手的香爐,煙徑散在空中,如久居不散的魔瘴氣,聞不見一點幽香氣息。
這樣烏煙濫靄的香爐和旁人必不合襯,同遊扶桑卻是絕配。
浮屠座上赤目龍台,鳳臨九天,洋洋灑灑要含括自古乾坤——如此華醉紋飾,不及遊扶桑麵上一點華貴。
女人柳眉丹唇,金色瞳仁,眉眼懨懨又微挑,眉間一點狹長朱砂,媚骨如雲,發色是詭異的深灰,如同霧靄顏色,給那副絕豔容貌更添一分乖戾。
若說宴如是是開得恰好的半夏芍藥,遊扶桑便是豔得靡醉了的冬末山茶。過猶不及,恰如山茶花,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