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金紅降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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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寧跨過門檻,在那灘血跡旁蹲下,細細查看。

“血跡已經乾涸,此人已被帶走有一段時間了;根據濺灑情況來看,不像是外傷流血,倒像是吐血。應該是有人被連續擊打所致,出血量不算大,應當還沒有生命危險。”

她站起身,朝屋內走去。

方宏野家的堂屋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當中一個方桌,兩個小杌子;左邊的側屋有一床一櫃,根據被褥衣物可以判斷出,這是方宏野母親的房間。

右側屋內,同樣簡陋的一床一櫃,靠牆還有一張書案。這是方宏野的屋子。

書案一角擺了個正衣冠用的銅鏡,元熙寧從微微模糊的鏡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身體,竟和自己以前的模樣有些像。

她挪開視線,看到桌案上其餘部分一片狼藉,紙張散落淩亂,應該是被那打手翻找過;木櫃也被人打開,同樣有翻動的痕跡。

元熙寧走到木櫃前蹲下,一邊查看木櫃,推測被取走的物品,一邊皺眉思索著。

這裡沒有監控錄像,也沒有目擊證人,線索很少,而情況又很緊迫。

馮尚書派刺客挾持方宏野,又逼迫方宏野邀請景明淵,從而借機行刺。

隻是因為自己的介入,這一計劃被打破了。打手匆忙離開金盞樓,連門口的布置都沒有拆除,馮尚書的設計也因此敗露。

如此一來,方宏野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無用”,可放他離開又會泄露刺殺計劃,所以方宏野隨時有可能被殺人滅口。

元熙寧神色微沉,掃視著木櫃中的物品。

木櫃上層是一些雜物,下層是幾件洗得掉色的衣衫,並不能看出什麼異樣,也無法推測有什麼東西被帶走。

隻是依稀之間,有一個不屬於這間清貧屋子的味道,在鼻尖縈繞。

甜膩膩的,很熟悉……

是什麼來著?

*

景明淵在庭院裡環視一番,回過頭就發現一路跟來的那個女子不見了,眉頭一緊,疾步走進屋內尋找。

剛在側屋看見蹲在木櫃前的身影,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女子略帶驚喜的聲音:“是桂花!”

元熙寧蹲著身子,頭探向木櫃底部,手伸進去拈出一物:“這桂花不是方家院子裡的。還很新鮮,應該是打手身上掉落的。附近哪兒有桂花?”

景明淵走上前去,看到女子素白的指尖上,拈著小到幾不可查的一星金黃色。

“這是金桂,金桂開花時間較晚,眼下才剛入初秋……”

景明淵垂眸思索,幾息後,他眼睛微微一亮:“馮尚書的溫泉彆院!離此處不遠,院內有溫泉故而溫度較高,那裡的金桂很有可能開了。”

“過去看看。”元熙寧說著站起身,率先朝門外走去。

馮尚書的溫泉彆院離方家確實不遠,步行都用不了半盞茶功夫。剛到院外,元熙寧便聞到了一股桂花香氣,可她並沒有急著入內。

她的視線被彆院門前不遠處的一團汙漬吸引了。確切來說,那是一團乾了的唾液,沒有被人及時清理。

吸引她注意的,是唾液痕跡中的血絲。順著這一痕跡的方向望去,是彆院旁的一處樹林。

“那邊!”她抬手一指,“方家被打吐血的那個人,應該是朝那邊去了。”

景明淵抬手示意,幾個紅衣侍衛立即拔劍,朝那個方向奔去。

隻見樹林深處,果然有一處隱蔽的木屋,此時木屋門前立著一黑衣男子,顯然是綁架方宏野母子、受馮尚書之命刺殺景明淵的打手。

打手麵上神情有些緊張,像是正在等待著什麼。此時,他見數名侍衛持劍趕來,並不欲與之一戰,而是立即轉身進入木屋。

木屋內,方母受傷昏迷,躺在角落不省人事,嘴角掛著帶有血絲的唾沫,嘔血之人顯然就是她。

而方宏野手腳被縛,嘴裡也塞了塊粗布,正被黑衣打手用刀抵住脖子擋在身前,作為人質。

趕來的侍衛雖然武功高強,但投鼠忌器,一時間站在門外,沒有動作。

那打手看見眾侍衛身後跟上來的人,眉頭緊緊皺起,厲聲暴喝:“姓景的!你放下兵器,自己一人過來,我就放走這人和他的老母!”

元熙寧的視線先是掃過方宏野母子臉上的死氣,心念一沉。又注意到打手這般反應,眉頭輕輕一動,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方宏野不敢動也不能說話,被打手架刀於頸,隻能小幅度搖頭,用眼神示意景明淵彆過來。

而被打手點名的景明淵,並沒有立即作出反應,而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元熙寧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原本已經淡了的死氣,此時又變得濃如實物。

不用問,元熙寧就知道他心中已經動搖,想要走過去用自己換方宏野了。

元熙寧覺得他這個人有點矛盾。

明明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卻穿著一襲暗沉的玄衣,身上還有一股淡香,像日日虔誠叩拜的信士。

明明看上去冷淡淩厲,卻第一時間相信自己的話,還那麼配合地查線索、追凶手。

明明臉上一副拒人千裡的樣子,卻願意主動走向歹徒,換彆人活命。

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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