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疏弦一路小跑,行走如風。
“哎呀,這不是小賀嗎?今日怎麼有閒下山來了?”
“咱們村的小賀行情好啊,連鄰村的都來打探。”
飄入耳中的話語熱情又熟稔,帶著一種令賀疏弦避之恐不及的親切。
阿娘給她生了張好臉,俊俏風流,光映照人。自她十五歲開始,就不停有媒婆上門,也就在孝期的時候才消停點。賀家村的人很是熱情,阿婆阿嬸都想給她做媒,完全不顧她的拒絕。推說無用,賀疏弦隻能躲。
此刻聽到熟悉的聲音如雷炸開,頓時躡影追風,舉步如飛。
賀家村離縣城不算遠,可要靠雙腿恐怕得走一個時辰。賀疏弦從村民家中借了輛驢車便往縣城中趕。
抵達縣城中後,她直衝成衣店去。一匹不錯的絹布五百文,可一件不錯的布衫都要一貫錢,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過去倒是買了布匹阿娘製衣,她原也想著學刺繡,可彎弓搭箭時十分靈活的手指不受控製,隻能放棄。如果是她自己的衣物,暫時請村中嬸嬸幫忙,但是雲娘子等不得那麼久。
賀疏弦還是頭回到成衣鋪子中,瞧著懸掛的衫袍、裙衫、裘衣,眼花繚亂的。她自己可以穿粗布的,然而雲娘子肌膚細嫩,穿慣綺羅,恐怕不耐粗布,賀疏弦聽說過有大戶人家的千金碰著粗布起疹子的事兒,思忖片刻,還是放棄將就的打算。千金散儘還複來嘛,賀疏弦安慰著自己,這不是,才去了一金嗎?
鋪子裡的活計很是熱情,饒是一件粗布衫,都說得天花亂墜,講是什麼京城時新的樣式,也不管賀疏弦買不買得起,帶著她轉悠相看。等到賀疏弦暈乎乎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兩套絹布衣裙。她垂眸看了眼,莫名有些眼熱。遲疑許久,她才清了清嗓子道:“我有個孿生妹妹,身量與我相仿,有合適的嗎?”
夥計笑得越發熱情,說著“有的有的”,忙帶著賀疏弦去挑選。
等到賀疏弦離開鋪子時,她那點兒可憐的積蓄所剩無幾。花都花了,賀疏弦也沒想繼續省著,索性買了糕點、鮮肉、魚以及酒回去。
賀疏弦的運氣不好,還驢車的時候正巧遇見熱情的嬸子。她還沒跑走,就被嬸子大步攔住,在她耳畔大聲叭叭,說隔壁村的小娘子年方二八,如何如何貌美如花。賀疏弦聽得渾身汗毛起,連連推拒,那嬸子語調轉了又轉,話題一拐不知道怎麼到她阿娘身上,說她阿娘也想見她成家。
賀疏弦心想,她阿娘可從來沒跟她交待過成家的事情。就連籍貫上的“男”,她阿娘也沒教她以後怎麼應付啊。
“阿嬸,您家孫女喊您呢。”賀疏弦急中生智,往前一指,趁著嬸子轉身看,她趕忙腳底生風,直接開溜。回到屋中將院門拴上了,才驚魂不定地抹了把虛汗。
“你這出門一趟,怎麼像是去了層皮?”雲希音聽到聲音,從屋中走出來。她裹著雲希音粗糙的衣衫,那張蒼白的麵頰上笑盈盈的。
“相差不遠了。”賀疏弦跺了跺腳,抖去靴上的雪,片刻後,她回神,驚聲道,“雲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