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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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知舒拿著信去後院找長姐,報信。

他們的茶館是一座二進院落,前麵二層樓大鋪麵,後麵住宅,中間空出來一個大庭院,曬曬茶、果乾之類的。夏夜用飯的時候,大桌子往庭院一擺,又寬敞又涼快,孩子們就圍著桌子你追我跑,笑聲銀鈴,每每這個時候,喬知舒和長輩的心思是一樣的,因安穩的生活,心中有大大的滿足。

進了後院,就見六歲的小還笙蹲在烈日底下,小手去夠院子裡曬的紅薯乾,蒸熟的紅薯乾還沒曬乾時最好吃,又軟又甜。

喬知舒走過去拎著小還笙的後領,將她提溜去抄手遊廊底下站著。

“你看你曬的。”喬知舒歎氣給她擦汗,小丫頭是個十足的吃貨,這會兒曬的小胖臉通紅,鬢角的汗珠子豆大一粒。

小還笙一笑,白白的牙齒上還沾著紅薯,“小舅舅,今天煮酥茶不?”

提到酥茶,喬知舒內心充滿了自豪,因為酥茶是他的弟弟崗兒研究出來的。養崗兒可花錢了,人家跟圓通大師搗鼓出來的酥油茶,奶香四溢,甜度適中,在茶館賣的極好!這之後,崗兒就上癮了,還搞過什麼竹茶、夜息香冰茶等等,成本過高,所以喬知舒沒往茶館上。

“你喝了就不乖乖睡覺,誰還敢給你喝?你大舅舅來信了,你要不要聽大舅舅說了什麼哇?”

小還笙舔舔嘴唇,“要!”

“我長姐呢?”

“剛剛餘嬢孃從後門來,跟娘屋裡哭呢。”

她叫的餘嬢孃是餘蘭,蘇夷的青梅。因為喬知舒在縣城開了茶鋪的原因,兩家離得近了,逢年過節常走動,盛鶯也就和餘蘭走得近了,兩人的性格挺合得來,盛鶯作為長輩心疼餘蘭,出資買了織布機,餘蘭出力,兩人像姐妹一樣合夥做起了賣布的副業。

喬知舒看了眼長姐緊閉的房門,決定先不去打擾了。他就坐遊廊上,隨手拿了蒲扇扇風,一隻手舉著信紙念給小外甥女聽。

小還笙就擠在他腿間,兩手搭在她小舅舅膝蓋上,愜意地蹭著涼風,吃紅薯乾。

……

盛鶯房間裡,餘蘭坐在床上抹眼淚。

盛鶯也是吃了一驚,“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可當麵問過蘇秀才了?”

蘇夷去年秋闈又落榜了,不過他今年也才二十一,兩次落榜算不得什麼。

餘蘭無意識摸了摸枕邊的小布娃娃,這是她親手縫製後送給小還笙的,還笙喜歡的不得了,每每睡覺都要抱著才能入眠。布娃娃剛做出來的時候,她還拿給蘇夷看過,蘇夷說他們的孩子以後有福氣了。

“他說父母之命……姐姐,我這心已經寒透了。”

盛鶯也擰著細眉心疼著呢,看餘蘭的手,哪兒像個十九歲丫頭的手?一手的老繭在手掌,一翻手背上乾的皺皮。

“現在他說什麼,我是一個字都不敢信了……”

“姐姐,你是不知道,原先聽他說喜歡能乾的,持家的女人,我以為他誇我呢,卻不想,人家隻是說了個大實話罷了。不獨獨是我,凡是有本事的,能乾的,能賺錢養家的他都喜歡!”

餘蘭心口直犯惡心,她爹娘死了後便投靠了蘇家,她感恩蘇家給她一口飯吃,沒日沒夜納鞋底,本也不奢望嫁給秀才竹馬,不想十六歲之後,蘇夷先向她表明了心跡,她想著嫁去不認識的人家裡,自己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所以才開始期待能嫁給蘇夷。

誰知道蘇夷表明心跡了卻是也不行動,哄著她又等到現在十九歲,昨兒伯母突然拉著她說心裡話,訴說家裡,還有蘇夷是多麼多麼的不容易……

她得做小,

因為,她不旺夫。

盛鶯上前去捂著餘蘭的手,“你彆瞎想,我一會兒就去盛家問問。不可能的,盛雪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太了解她了,她視財如命,蘇秀才要功名沒有,要富貴更沒有,她性子很要強,就算是父母之言,她也不會同意和蘇秀才議親的。”

餘蘭搖了搖頭,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姐姐,你不知道,我現在回想他同我說的那些話,裡頭都藏著話的!”

盛鶯:“你現在真的不是因為在氣頭上,所以把你們的過往都往壞處想了嗎?”

“我確是在氣頭上,可是他說的那些話,我回想起來串在一起,哪哪都不是表麵上那意思!他給我說豆腐西施供出個狀元郎;給我說他不喜歡那些爹是富戶的千金,說離了爹娘,她們什麼不會持家;還給我說不中舉人不議親,結果他現在還不是以秀才之身和你妹妹議了親!”

“你妹妹我見過,她從前來敲過蘇家門,蘇夷是不見她的!那時候整個縣城都隻以為她家糕點鋪子是她爹娘開的,直到她去年買院子,要立女戶,這才在咱縣裡出了名,我們這才知道你妹妹這樣了不得,才十七歲,盛家鋪子院子全是她買的!這之後,蘇夷就和你那個秀才二弟就越走越近了!”

盛鶯聽餘蘭說的清楚有邏輯,也不禁開始懷疑起蘇夷的人品來。

餘蘭能持家,會賺錢,其實也跟性子有關,她早早就經曆了家中敗落,吃的苦太多了,所以格外堅強。這事兒她惡心多過於悲傷,大概是因為她現在手上有幾個賣布得來的銀子,她再不是那個十四歲沒了爹娘,無依無靠的小姑娘了。

“要我做小,不可能!”彆說做小了,她立刻就想搬離蘇家!

她現在見不到伯母和蘇夷跟她抹眼淚,聽不得他們訴說不得已。

餘蘭實在氣不過,眼淚也不流了,嘴裡說個不停,“姐姐你不知道,昨兒伯母和他,就跟找我買布說價的一模一樣,一個把我織出來的布貶的一文不值,一個說實在喜歡我的布,讓我給饒個價。”

也虧得她士外,又是縫鞋又是賣布的,打交道的人多了,練了一雙火眼金睛,誰在做戲,她如今一眼就知。

盛鶯繼續安慰道:“放心,你說不那就是不,誰都委屈不了你。明兒我回趟盛家,幫你打聽打聽。”

餘蘭捏了捏懷中的銀子,搖了搖頭,剛剛數落人的勁兒也沒了,整個人很低落。

“彆去了,我也知道姐姐跟娘家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我如今也不知道該慶幸你妹妹橫插一腳,讓我看清他們二人,還是該難過,我又沒有家了……”

“彆瞎說,姐姐這兒也是你的家,你隻管住下就是。”盛鶯想了想,還是決定幫餘蘭走一趟,“到底我還是姓盛,雖說我爹早就將我攆出家門了,小妹議親,理應回去問問情況的。蘇夷那邊,我們讓勝兒和喬兒兩兄弟去問問如何?”

盛鶯出嫁前,盛雪還是個天真的小丫頭,她出嫁後鮮少回龍井村,所以她對盛雪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對方‘改變’之前。後來那日父女決裂了,她也還是拿盛雪當妹妹的。

也是最近每年回去陪奶奶過年,聽二叔他們說起,才知道她回來借錢那年——家中是豐收的!

她越想越覺得心寒,她出嫁前不和盛堯一樣住奶奶院子,她和爹、方氏、盛雪盛岩住一個院子,她大盛雪十歲,盛雪也可以說是她抱大的!

雖說混蛋的是她前夫,可是盛雪一點兒都不為她這個長姐好,也確實讓她寒心,如果不是心疼餘蘭這個乾妹妹,她是決計不會去盛家說話的。

但是餘蘭卻果斷搖頭,“現在我是涼透心了,我何苦非要嫁他?我非要供他趕考一輩子嗎?姐姐,你彆叫他們兄弟倆去鬨,蘇夷怎麼說也教了他們三年,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這不是壞他們兩兄弟的名聲麼?”

盛鶯:“可你這事兒總得有個法子解決呀,若蘇秀才當真變了心,咱們也要去討個說法。”

餘蘭從懷裡掏出荷包,“憑什麼他們覺得我就是做小的命?我明兒就找個媒婆去,隻要是正房,我都嫁得!這些就是我嫁妝!”

……

餘蘭暫住盛鶯屋裡了,小還笙天天往喬知舒屋裡鑽,她從兩歲被喬知舒抱著騎大馬開始,就十分粘小舅舅了,說個亂輩分的話,她把小舅舅當爹了都。

餘蘭躲在孫家茶館裡,喬知舒和孫勝自然也知道了原因。

這日,喬知舒和孫勝拎了油紙包就去拜訪蘇家了。被扔在茶館後麵的小還笙氣嘟嘟的,小丫頭矮矮胖胖,小襦裙裹著她直筒筒的腰,兜的是福氣滿滿,撲著孫鴻潤的腿假哭。

“舅爺爺,舅舅們又跑出去啦。”

孫鴻潤抱起她顛了顛,“那晚上不給他倆留飯了,餓的他們肚子疼,叫他們知道往後不能丟下我們還笙好不好?”

小還笙嘟起小嘴,“好~”

孫鴻潤哈哈大笑,“那說好了,你晚上不許反悔,你都反悔好多回了。”

小還笙不回答了,乖乖坐在舅爺爺臂彎上,垂著大眼睛扣小手。

孫鴻潤繼續哄孩子,“等年底咱們家四進的大院子布置好,把你舅奶奶他們也接來縣城,到時候讓你兩個小表舅陪你玩兒,高興不高興?”

“小舅舅陪我玩~”小還笙隻認喬知舒。

孫鴻潤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臉蛋兒,寵愛地說:“真是誰養的跟誰親,行,等你小舅舅回來,舅爺把你栓他腰帶上。”

……

喬知舒去了蘇先生家,廳堂明晃晃的擺著八彩,梳子、算盤、尺子……還有用來掀蓋頭的秤。

蘇母見了喬知舒和孫勝,喜出望外,“哎喲,喬兒、勝兒來了,快進屋坐,這馬上就是一家人了,親上加親,是該多走動走動。”

她對這門親事是萬分的滿意,盛家出財子,一個能立女戶的盛雪,一個會談生意的喬知舒,這家人了不起!

“親上加親?”喬知舒內心複雜,對著蘇夷問:“先生真的和盛雪定下了嗎?”

“父母之命難違,慈孝之心人皆有之。”蘇夷的表現還是喬知舒熟知的那樣,清風明月,書生香氣。

喬知舒和孫勝把蘇夷拉去書房,蘇母不便再跟著,去廚房準備小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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