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終於能在自己家中好好睡一覺了,盛堯讓孫家下人打了熱水來,給喬知舒燙腳。
喬知舒一邊打著哈欠,迷迷瞪瞪的腳被盛堯抓去擦乾了,他都滾進被窩裡了,才反應過來,剛剛盛堯伺候他洗腳了。
喬知舒夾著被子在床上翻了半圈,爬起來趴盛堯背上,下巴頦壓在人家肩膀處,“哥。”
“嗯?”盛堯坐在床邊,一側頭,嘴唇擦過喬知舒的黑發。
喬知舒就是想粘人,嘟嘟囔囔,“我困……”
盛堯伸了食指撥弄喬知舒的下巴頦尖兒,跟逗小貓似的,柔聲低沉又沙啞的調侃:“困你趴我身上?”
困還不躺下睡覺,又作怪。
喬知舒覺得下巴被撓的癢癢,鼓起雙頰‘噗’了一聲趕盛堯的手指,然後縮了下巴在盛堯肩膀上蹭癢癢。
盛堯順勢往後倒,喬知舒更緊地抱著他,最後盛堯躺在他身上,喬知舒壓在柔軟的棉被上放聲大笑。
夜晚的寧靜將喬知舒的笑聲傳出了院子,院外的老槐樹隨風晃動樹葉。
盛堯聽喬知舒大笑的聲音,也跟著輕笑了兩聲,然後坐起身來,兩指去捏喬知舒的嘴唇,“噓。”
喬知舒又‘噗噗噗’。
盛堯居高臨下看著,明明此時的喬知舒被他捏著做鬼臉,並沒有平時好看,但是笑彎的雙眼和隻在自己麵前展現的幼稚和傻裡傻氣,讓他心中柔軟,對喬知舒充滿了喜愛。
喬知舒在他麵前從裡到外的打開,這種相處實在太放鬆太舒服了。
盛堯情不自禁俯身下去,輕輕啄了一下喬知舒的嘴角,在後者安靜下來之後,與之對視,看喬知舒傻傻張著嘴呆呆的樣子,盛堯又輕輕‘噓’了一聲。
喬知舒被對方嗬出的氣息打在臉頰,癢的他又咧著嘴‘哼哼哼’地笑。
盛堯單手撐著頭,另一手扯了扯棉被將喬知舒裹緊,“睡覺。”
誰知因為他開了頭,喬知舒動了春心。喬知舒兩手鑽出被子去勾著盛堯的脖子,也抬起腦袋來撅嘴嘬盛堯的嘴角。
不過他也隻撅著嘴像吸氣一樣,貼著盛堯的嘴唇吸了一下,然後就躺回去了。
等盛堯也躺下了,他立刻側著身,手臂和腿都搭著盛堯,然後軟軟打了個哈欠。
盛堯猜他應該是真的困了,就伸手環著喬知舒,在他背後拍了拍,舒服的喬知舒閉著眼睛打了好幾個哈欠才睡著。
睡夢中,喬知舒感覺有一陣將自己從高處吹落,他在寒風中滾啊滾,飄啊飄,終於貼進了一個溫暖的地方,他有了落點之後任寒風蕭瑟,他隻貼著那個溫暖的地方,再也沒有被風帶走了……
*
次日一大早,兩個官爺去叩響了南縣盛家的大門,傳話縣太爺找盛紹元。
無論良民還是暴民,都不喜歡和官打交道,所以盛紹元這心七上八下的,他問:“敢問二位官爺,縣老爺喚我何事?”
“應該沒大事兒,盛老爺你放心去。”官爺也不知道,但是掂著手中人家孝敬來的銅錢,不能說不知道。
送走官爺,盛紹元把一家人全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往縣衙去了。
他們這麼大陣仗,弄得鄰裡的小孩子們閒得無事也跟著去湊熱鬨,最後竟是在衙門口圍了一小撮人。
衙門大堂之上,除了盛岩和蘇夷,盛家跪了一地。
縣令:“都起來,今日本官就是邀盛老爺聊幾句家常,你們能全家出動,可見團結,本官卻不懂,為何獨獨將長子撇在門外啊?”
盛紹元一聽,心中暴怒,那逆子竟真的用權勢對付自己?縣令大人隻是惋惜一句,誰料盛紹元自己心虛。
“大人明鑒,實在是那逆子不堪教養啊!老農生他養他,送去縣學,送他科考,可是他卻闖人家宅,行凶鬨事,老農實在生氣,說他兩句,他就摔門而出,躲去他外公家,之後就了無音訊了。”
“這?”縣令大人有些意外,怎麼還有這檔子事?他不過是代盛堯給盛紹元送錢而已,這可如何是好?
看了眼衙門外麵圍觀的人,縣令大人頭疼,這鬨大了壞了盛大人的名聲,他怎麼交代?
“你、你怎說這些?現在說這些……那、那當時為何不來報案呐?他傷的是何人?”縣令有點慌了。
盛紹元也被問到了,當年不報案,後麵妻女給擺平了之後,一切平靜了,他才覺得事情不大,不難解決,但是氣已經發出去了。現在他這一著急給禿嚕了出來,查起來到底是他不慈,非長子不孝……
還是盛雪反應快,“大人,當年之事是家門不幸,所以才沒報案的。”
“哦對對對,我長女嫁去了東縣,誰知我那女婿品行不堪,竟然虐待妻女,我那長子衝動易怒,上門去小打小鬨了一番,故此沒有報案。大人明鑒,那日我就說了、罵了他幾句,他就離家出走,他已十七,有手有腳,老農總不能把他拴在家中。”
縣令大人鬆了口氣,開始維護盛大人的名聲,“那就好,那、那事出有因,歸根結底到底錯在你那女婿身上,你長子血氣方盛,保護家人之心無可非議,這不是他的過錯。”
方荷扯著丈夫的袖子,不讓他再開口,自己連忙道:“是,大人說的極是。但不是我們一家人將堯兒那孩子攔在門外,這其中有許多苦楚和誤會,大人且聽民婦一一道來。”
“堯兒出生沒了親娘,婆母迎我進門本是為了照顧他,誰料我進門沒多久有了身孕,所以那孩子從小養在婆母跟前,家中兩個孩子要吃喝,他爹終日又忙於農務……雖父子情不深厚,但從未苛待。”
盛紹元也根據媳婦兒的話有了方向,“我那長子像他母親,從小心思就重!目無尊長!”
“好,你且住嘴。”縣令大人是聽明白了,也不想聽了,對官差吩咐:“抬上來。”
接著盛家人和圍觀的百姓,就看著一個有一頭豬那麼大的木箱被四人抬了上來,放在大堂之上後,地麵還被砸的震動。
縣令:“今日本官喚你前來,是你長子托本官將這些銀子送到你手上,那年他離家,不敢回去,可你也一次都不曾去尋他,他知道你這個父親在氣頭上,念你又年邁,怕出現在你麵前將你氣壞,人家可是字字句句尊你敬你憂你!想你過上好日子!可你呐?”
“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想明白嗎?這麼多年了,提到他你字字句句都是指責,可人盛大人一心感恩你的生養之情!行了,行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一家帶上銀子,家去吧。”縣令大人說完趕緊起身走了。
盛紹元也錯愕不已,昨晚一家人吃飯他發了脾氣,因此他把盛堯想的非常不堪,縣令老爺召他,他真的以為盛堯翅膀硬了要報仇,他自知打罵事小,自己對長子說出了‘你弟弟就是叫你養死了’這樣的話,才是最十惡不赦的。
他也沒想到謊言戳破的那麼容易,崗兒腹水將肚子撐的那麼大,竟然沒死,還被喬兒那孩子找到了,他這老臉如何再出現在兩個兒子麵前?他現在更多的是想著‘孝’這個字,能讓盛堯主動不計前嫌。
誰也沒想到,盛堯用這樣的方式報答生養之恩……
圍觀的人看著一整箱白花花的銀子,也是激動不已,眼紅不已,“瞧著吧,這麼多銀子,這盛老爺嘴再硬,明兒也找上門享福去了。”
‘嫌貧愛富’這個詞是現在的這些百姓最怕沾身的,百姓都以‘笑娼不笑貧’來展示自己不是貪財好色之人。
盛雪:“你們瞎說什麼呢?我開的糕點鋪子我爹可不缺吃喝!我們一家讀書人,兩袖清風,誰稀罕他幾個錢?”
盛紹元也不例外,但是眼前的一箱子萬兩白銀,不拿不是人,所以被圍觀的人一刺激,當下放出狠話。
他對著圍觀的人說:“哼,我生他養他,有苦有勞,他還我生養之恩,我理應收下!但我絕不會找上他門去!我有家有業,兒子和女婿都是讀書人,還望各位鄉親們嘴下留情,不要毀了我們家的名聲才是。”
盛岩和蘇夷一聽,生怕自己名譽有損,將來影響仕途,盛岩先說:“這裡可是衙門,誰若再言語侮辱,我當即擊鼓鳴冤,狀告其人!”
蘇夷附和,兩個秀才,百姓不敢再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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