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夫夫倆陷於每日養兒的溫馨日常裡,因小瑭寶還不會跑不會跳,整日也不愛哭,所以家中安穩又平靜。
生意方麵,盛家喬茶號在質量和包裝上做出了新的標準,所以在北方銷售勢頭強勁,他們自己研製的第一批團茶,就被聖上賜名為‘報春’,有了這個名聲抬了身價,江南一時間還真沒有能和盛堯較量的大茶商。比如洪天順茶號,現在不僅仰仗他北上的馬隊,還要和他南下的船隊保持合作共贏的關係。
製船,洪天順茶號肯定是不差錢的,但是他沒有往爪窪賣茶的權力。
此時江南大茶商,隻有盛家喬、洪天順、江南崔家茶三個龍頭,前二者還是友好的合作關係,剩下的就是一些效仿盛堯做‘新七子三’來提高茶磚質量的的小茶號,和盛家喬沒有可比性。
年底的時候,盛堯盤完年賬,北邊就傳來了和匈奴開戰的消息……
小瑭寶已經七個月了,早就開始認人了,這個消息在江南傳開後,他父親盛堯眉間就掛上了一些肅穆的憂愁,並且白天常常不在家中,小瑭寶已經有好幾日清醒的時候,看不到父親了。
這日,喬知舒和盛鶯在暖閣。
在溫暖的房間裡,小瑭寶就不需要用厚厚的小棉被裹著了,小家夥躺在爹爹的腿上,小肉爪爪攥著爹爹的手指,被爹爹顛著玩兒,小瑭寶高興地咯咯直笑。
盛鶯在給小瑭寶繡帽子,停下針看著小瑭寶漂亮的小臉蛋,“這幸好南邊兒的生意打開了,唉,也不知道北邊要打多久?”
“既然已經開戰,那就隻能盼著贏,盼著沒給我朝造成重大損失。”喬知舒沒顛了,腿上的小瑭寶還不樂意了,小家夥吃力地蹬腿,小胖腳丫被一層一層裹成了球,踩在喬知舒肚子上柔軟又可愛。
“唉,若不是堯兒日日出去打探北邊的消息,我和江州其他的人一樣,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影響……”
確實,戰爭在遙遠的北疆,江南地帶很難有消息傳進來,也很難受其影響,所以江州百姓照樣沉浸在即將過年的喜悅當中。
喬知舒點了點頭,“要想不受影響,法子多的是,重心南移即可。但是和津的野心不是一個北疆能夠滿足的,他試探了十多年,今年冬天陛下聖體不適,才罷朝七天,總算是給他等到了開戰機會。”
喬知舒的分析,讓盛鶯也正了神色,“那堯兒怎麼想的?商隊重心南移還是……”
“如果結局的走勢必須南移,那就南移,但現在,結局還是可以改變的,那哥哥就肯定要做出行動的。”喬知舒淡淡回答,他知道已經有不少跑萬裡茶道的準備放棄北疆了,但是盛堯並沒有要放棄的打算。
*
所以說夫夫連心,當晚,盛堯回來就和喬知舒商量了捐款事宜。
小瑭寶已經縮在床上睡著了,小鼻子挺著,小嘴巴嘟著,四仰八叉睡得可甜。
盛堯進屋後,站在床前看兒子,他的影子將兒子小小的身板全數籠罩住,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幾日是又胖了不少。”
“冬天穿的又多,他再胖下去,以後都你來抱了。”喬知舒坐在床邊,用手探兒子手心的溫度,暖呼呼的他就放心了。
房間正中的位置擺著一個香爐,盛堯過去驅散身上的寒氣,落雪飄在衣服上融化後的潮氣也隨之被烘乾。他兩步過去把喬知舒抱住了,反問道:“那我夫郎怎麼辦?”
喬知舒斜他一眼,“你今日回來的這麼早,可是有好消息了?”
談到正事,盛堯眼裡的柔情未褪,嘴角的笑微微收了起來,“威遠將軍已經攜軍出發,太子爺也隨軍親征。”
“北邊商道有流寇土匪趁亂洗劫富商大戶,北青縣富商一夜之間蕩然無存,官逃民散,現在全縣十室九空。怕的不是外戰,是內亂。”提起今天剛知道的消息,盛堯一臉肅容,十分擔憂還在歸途路上的商隊兄弟們。
他派了人輕裝上陣,偽裝成江湖遊俠前去遞信,萬一遇上亂匪,身外之物給了就是,保命為主。
喬知舒也擔憂起來,“那這近幾年,豈不是不能往北走了?”
“嗯~”睡得好好的小瑭寶突然蹬了蹬腳,發出嬌嫩嫩的夢囈。
喬知舒連忙去把他抱在懷裡,讓他的小手手扒著自己的鎖骨,小瑭寶小嘴兒蠕動幾下,眼皮兒都沒掀開就繼續睡了。
盛堯看著大小寶貝二人,心裡也下定了決心,“亂世出盜賊,這些人趁亂做匪,江南銀葉又必須經過北道,既然早晚會出事,那就早點解決。知舒,我打算向朝廷捐款。”
現在所有重兵都調去在和匈奴打了,北邊地方官府無力剿匪,內憂外患,天將大亂。
“我從不懷疑你所有長遠的顧慮,有國才有家,我同意捐款。”喬知舒隔著厚厚的棉襖輕拍小瑭寶的屁股,不知道北青縣那些剛出生的嬰孩,現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左右銀子放在那裡不花也是發揮不了它的作用,南方一切都好,茶樓照常營業,報春茶有王宿出海往鄰國銷售,盛喬家裡從來不缺銀兩。
如今二人有能力可以讓百姓不陷於危難之境地,免不了想做出行動,隻有保住內部不亂,一致對抗外敵,才能有安穩的朝廷作為靠山。
盛堯:“洪天順祖上就有向朝廷捐銀的傳統,那時候西北發動戰爭,海大人發兵西征,洪天順捐了一百萬兩銀子幫助海大人大獲全勝,戰後,海大人親筆一副對聯,當時的慶光帝封了洪天順茶號為皇商,這六十年間,洪天順壟斷皇室團茶,已經不知道賺了多少個一百萬了。”
喬知舒聽得出來,盛堯這是想安慰自己,錢沒了還可以再掙的意思。
“一百萬兩銀子,捐了就捐了,總歸是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隻要茶樓在,南海可通,我們總能掙回來的。你可想好了怎麼捐上去?”喬知舒有些擔心,“苛捐雜稅的現象一直有,就算江州知府和咱們關係好,一層層的經過貪官之手,捐再多也是欲壑難填。”
萬一再往上,遇到一些朝廷命官隱瞞不報,將巨額捐款悉數中飽私囊,那真的是亂中作亂。一有外敵,二有土匪,三有貪官,亂成一鍋粥,捐款反倒變成給朝廷添了亂,那可就麻煩了。
盛堯覺得夫郎說的有道理,“那明日先快馬加鞭給戶部的尚書大人送去書信一封,要捐就直接給戶部。”
江南這幾年發生了兩個大案,讓盛堯和戶部、刑部都建立了友好的關係,況且這是捐款籌兵滅土匪的好事,富商出資,官府拿政績,這大好事兒,戶部沒有不重視的。
二人有商有量,達成共識。一同長大的好處,大概就是枕邊人彼此之間擁有絕對的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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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堯第二日就將信往盛京戶部送去了,一個多月後,才收到回信,戶部將派兵親自下江南收運銀兩。
這時候的小瑭寶已經八個月了,他在爹爹肚子裡的時候就不愛動,生下來也不愛動,這會兒有了厚重冬衣的限製,更是天天躺著‘啊啊’叫,隻等爹爹來抱他。
所以喬知舒一把兒子抱在手上,就會動手給兒子翻身,教他爬,目的都是為了讓兒子動起來。
暖閣裡,喬知舒坐在羅漢床邊上,拍拍褥子,“瑭寶,爬過來。”
小瑭寶撅屁股坐著,八個月的他已經能坐的很穩了,但是穿的很厚,兩隻小手都貼不到腰身,隻能是支棱著掛在身側,所以小家夥豎起淡淡的眉毛,凶凶地吼叫:“啊!”
小家夥要是能說話,估計就開口指揮了,‘你倒是過來抱我呀!臭爹爹。’
“過來,爹爹給喂好吃的。”喬知舒端了一碗羊奶羹,用勺子敲了敲碗沿。
小瑭寶一看見吃的,小眼神就冒星星,哼哧哼哧就往床上撲,然後吃力地蠕動到爹爹膝蓋前,小爪爪扒著爹爹的膝蓋,嘴裡‘嚶嚶嗯嗯’地亂哼哼。
喬知舒放下碗,把兒子抱起來放腿上,“我怎麼這麼喜歡你糯糯嘰嘰的哼哼呢?你再哼一個?”
小瑭寶上下砸吧嘴,發出‘巴巴’的聲音。
喬知舒捧著兒子白白胖胖的臉蛋兒連親好幾口,才開始給他喂羊奶羹。一邊喂的時候,就低頭看著小瑭寶乖巧的吃相,窗戶透進來的光打在瑭寶臉上,臉頰白白的絨毛都是可愛的,還有攤開的兩隻小手手搭在喬知舒腿上,傳來熱乎乎又輕若無物的觸感讓人心化。
院子裡,盛堯從外麵回來,身上還披著黑毛氅,眉目冷峻,當爹之後越發成熟了,氣場鋪開了十分有震懾力。恰好見長姐披著鬥篷一副要出門的打扮,就打招呼問了句去哪兒,也就是在親人麵前,他能柔情幾分。
盛鶯回答:“年前買了十多畝水田放給佃戶,我去看看。”
盛堯看著長姐身後一個丫鬟一個隨從,不太放心,吩咐下人,“去把王宿給我叫來。”
盛鶯一聽,腳步就頓住了。去年下半年王宿出海,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年了,盛堯很感謝他一帆風順的歸來,留著人在茶坊過年,正月裡,小還笙和崗兒沒少跟著王宿跑出去溜冰,她閒來無事,自然是跟著去保護女兒了……
屋裡,坐在爹爹懷裡嘖嘖吃羊奶羹的小瑭寶聽到父親的聲音,瞪著大眼睛四處看,喂到嘴邊的勺子也叫他推開了,“嗯?”
喬知舒看著有趣,就沒再喂了,想看看兒子能不能找著哥哥的方向。
不一會兒,王宿就過來了,身上還冒著熱氣兒。
“東家找我?”
盛堯:“長姐要去看水田,我記得那村子你熟,你跟著我放心。”
“好。”王宿很勤快,他出海半年回來,盛家對他不錯,獎賞豐厚,待他也親。更何況,讓他護著的是盛鶯,不用東家吩咐他都舍不得這女人受一點兒委屈……
盛鶯連連擺手,“我領了人的,看一圈兒就回來了,不用勞動王大哥。”
王宿:“我去看看,我出生就在那個村兒,過年忙,也沒回去看看……走。”
盛鶯隻好不再推辭,對弟弟說:“那行吧。還笙又跟著崗兒去茶樓了,你下午派人去接她回來,她都九歲了,改學女紅了。”
江南一帶,凡是富戶家的千金小姐,九歲就要開始學女紅,嚴格以‘德言容工’要約束自己,工就是女紅。
“嗯。”盛堯答應了,但其實心裡並不打算逼著小外甥女學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