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理會陸老太太那一臉見鬼的模樣,葉夏轉身看著自家三個蘆柴棒一樣的兒子,隻覺心酸得很。 “二福你照看好弟弟,大福幫娘燒火,一會咱們就有吃的了。” 她眼神柔和,分彆揉了揉三個孩子的發頂,微笑著說了句。 “我看誰敢動我老婆子的糧食。” 打死都不會吭一聲的窩囊貨,這隔了一晚就像是換了個人,哼,莫不是向老天爺借了熊心豹子膽? 就算真有借到,也彆想動她攢下來的糧食。 “娘,你和一根木頭叨叨什麼啊,趕緊讓她到河邊給我洗衣服去,這趕明兒我還得帶回學校呢。” 陸紅紅邊打哈欠邊端著木盆從屋裡走出來,看她那樣子就是剛睡醒。 本麵目猙獰的陸老太太一看到小閨女,瞬間笑得臉上堆滿褶子:“睡醒啦?!” “嗯。”陸紅紅沒精打采地點點頭。 陸老太太怎麼看小閨女怎麼好看,嘴裡說個不停:“娘讓你大嫂把飯給你留在鍋裡,你快洗洗去吃,要是還困,等吃完就回屋再睡會。” “娘,你少說兩句成嗎?我聽得耳朵疼。” “好好好,娘不說了,娘給你端飯去,順便喊你六哥起來一塊吃。” “有沒有炒雞蛋?昨晚睡前咱們可是說好了,我要吃兩個炒雞蛋。” “有有有,娘親手給你們炒的,足足炒了一盤呢!” “不許六哥和我搶。” “你這丫頭,還和你六哥爭那一口吃的,莫不是忘了這家裡隻有你六哥最稀罕你。” “他才沒有呢!整日隻知道到處亂逛,不給我錢花,反倒還從我這要錢,真是討厭!” 葉夏可沒工夫看這母女倆表演母女情深。 她招呼三個孩子走向灶房,熟料,沒等她走出兩步,陸紅紅手裡的木盆便遞到了她麵前。 “快去給我洗乾淨,記得手上輕一點,可彆把我的衣服給搓破了。” 看著頤指氣使,長得還算湊合的小姑子,葉夏笑了:“確定要我幫你洗?”她笑容清雅淡然,看得陸紅紅不由自主怔住。 “真是奇了怪了,主席老早就說過人人平等,這陸家怎麼就出了個資本家小姐啊?不行,我得去找村支書說說,哪裡能讓資本家的蛀蟲和我們貧苦大眾混在一起。” “你說什麼?哪個是資本家小姐?” 陸紅紅回過神,驚得雙眼大睜,拔高音調,怒聲質問。 “誰對號入座,我就在說誰。” 葉夏淡淡地瞥了眼吃了槍藥般的陸紅紅,然後,帶著大福哥仨繼續朝灶房走。 “你少嚇唬人,這盆衣服你今個不洗也得洗,要不然,我就讓我娘一直餓著你們。” “大福,二福,你們可看清楚了,這往後找媳婦千萬不能找潑婦。” 葉夏眉眼噙笑,低頭看向大福和二福,柔聲教導他們如何擇媳,實際上是在指陸紅紅是潑婦。 “為什麼呀? 二福仰起小腦袋,很配合地問了句。 “太吵。”葉夏淺聲回他。 二福“哦”了聲,還不忘點點小腦袋,鄭重表示自己有記住娘說的話。 “娘,你聽聽,那該死的東西說我是潑婦。” 陸紅紅氣惱地向陸老太太告狀。 立時立刻,陸老太太接過她手裡裝滿臟衣服的木盆,攬住葉夏去路,陰寒著一張老臉咒罵:“我老婆子的閨女就算是個潑婦,也遠勝過你這隻會下崽不會養的孬貨。” 見葉夏站著一動不動,她三角眼一瞪,張嘴又來:“還杵在這做甚,快點把這盆衣服端到溪邊給洗了!” 淡淡地凝視眼前這便宜婆婆片刻,葉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是還把她當做原主,由著心磋磨? 心中嗤笑,她繞過“攔路虎”,懶得費唇舌搭理。 “我這還有些臟衣服,讓我的好四嫂一起給洗了唄。” 陸家棟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拎著好幾件臟衣服,吊兒郎當地從他自個屋裡出來:“四嫂真是命大,弟弟還以為你昨晚就那麼去了呢。” 走到葉夏身旁,他將手裡的衣服胡亂往木盆一塞,跟著從陸老太太手裡拿過木盆就朝葉夏懷裡送。 看著他嬉皮笑臉,眼神不規矩的猥瑣樣,葉夏秀眉微蹙,待發現對方的豬爪借著木盆掩護,欲占自己便宜。 登時,葉夏氣場全開,抬腳就踹了出去。 木盆飛上天,裡麵的衣服落到滿是雞糞的泥土地上,看著就惡心。 而陸家棟則直接向後疾跌約莫兩米遠,接著撞到一棵碗口粗的樹上,最後重摔在地,抱著肚子邊打滾邊哭爹喊娘。 陸二哥家的小崽子嚇得哇哇大哭。 陸紅紅雙眼圓瞪,隻以為自己眼花。 二福三福則是一臉崇拜地看向自家娘。 這是娘嗎? 不僅會對他們笑,還摸他們的頭,而且這麼厲害,把壞小叔一腳就踢出那麼遠。 至於大福,隻見小家夥嘴巴緊抿,眼神怔然,定定地盯著葉夏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三天前,s省某駐地部隊醫院。 “薛叔叔,您就由著陸營長這麼不顧及自個的身體?” 陳蓉蓉站在302病房裡麵,皺著眉頭,不讚同地看向薛團長。 “那小子是頭倔驢,我要是能勸得住,至於氣成這樣。” 薛團長看著站姿筆挺,正在病床邊係風紀扣的陸向北,露出一臉無奈。 晃眼十多年過去,當年僅僅14歲,卻謊報自己16歲的放牛娃,非得跟著部隊走,現如今,青澀稚嫩完全被冷峻堅毅,乾練沉穩,忠誠敏銳取代,而這樣的好兵,這樣的軍中精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對此,他由衷感到自豪。 “可陸營長從手術中醒來還不到五天,真得不適合長途顛簸。” 陳蓉蓉對陸向北的印象不錯,甚至可以說,她在去年夏天無意間瞥到陸向北第一眼,就被對方英挺俊朗的樣貌所吸引。而後,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陳蓉蓉得知陸向北雖不善言辭,但能力特彆突出。 最關鍵的是,從軍這些年,他已到軍校進修三次,是所在軍區目前同等職務級彆、實戰能力最強,手握本科文憑不多軍官中最年輕的那一個。 前途一片光明。 她……不止一次想過,若能和對方循序漸進發展下去,想來家裡人肯定不會反對兩人的婚事。 可讓她無比失望的是,無論她以怎樣的借口接近,都不曾得到對方半點回應。 “火車穩著呢,等到站,有我的老戰友安排戰士開車送他直接到家門口,再者,小王一路上跟著照應,不會出什麼事。” 薛團長其實也不理解陸向北為何非得回家養傷,哪怕再過段時日回去將養都不成,非得剛能下床就要動身,若不是看倔小子意決,他說什麼都不會答應。 “團長,那我這就走了。”見小王收拾好病床,陸向北看向薛團長,神色冷峻,敬了個軍禮,便在薛團長一雙虎目瞪視下走出病房。
第2章 一腳踹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