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是怎麼回來的, 沒人知道。
但回都回來了, 還能讓它再跑第二次嗎?絕逼不能啊。
盧桂英和閨女陳芳秀一商量,決定趁著天黑,今晚就把兔子吃了。
吃完嘴一抹,骨頭往外麵一扔,誰知道他們家今天晚上吃的啥。
這麼決定以後, 盧桂英趕緊回屋, 抱來被褥把廚房的門窗都遮上了。陳廣發和陳保科父子倆,一個舉著蠟燭, 一個拿著菜刀,幾下就送肥兔子上了西天。
以往家裡要是有了什麼葷腥, 那都是要使勁往裡加菜的。今天因為要趕緊吃完,盧桂英什麼都沒放,把兔肉洗乾淨切塊, 直接下鍋了。
不出半個小時, 廚房裡就飄起了兔肉的香味。引得陸輝陸桃小兄妹倆, 一個接一個從屋裡探出腦袋, 抽著鼻子,眼巴巴望著熱氣蒸騰的大地鍋。
盧桂英見了, 兔肉一燉得差不多,就盛出來兩塊, “來, 幫姥姥嘗嘗熟沒熟。”
小陸桃立馬噠噠噠跑過去, 圍著姥姥打轉, “桃桃來,桃桃幫姥姥嘗。”
盧桂英就把其中一塊吹了吹,遞到小外孫女嘴邊,“慢點吃,彆燙著。”
“嗯嗯。”小姑娘使勁點著頭,可還是迫不及待上去咬了口。
她立馬被燙得直吸氣,卻舍不得把肉吐出來,一麵嚼一麵含糊道,“好、好吃……”
“你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盧桂英說著,把另一塊遞給陸輝。
二五零給的那隻兔子特彆肥,大半個小時下來,兔肉已經燉出汁,油汪汪的看著就很香。
陸輝也急急忙忙一口咬下去,然後,他整個人突然愣住。
看他半天沒動,盧桂英納悶,“咋了?不好吃?”
陸輝沒說話,一張嘴,吐出一顆白色的門牙。
小陸桃吃得油乎乎的小嘴兒立馬張成了O型,“完了,哥哥的牙掉啦。”她皺起小眉頭,擔心得不得了,“姥姥,哥哥的牙掉了,他以後是不是就沒牙了?”
她記得,後街有個老婆婆就沒有牙,嘴巴憋憋的一點不好看,還什麼都不能吃。
“誰說我沒牙了?”陸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這叫換牙,以後還會長出來的。”
小姑娘將信將疑,問明顯懂得更多的姥姥:“真的嗎?”
盧桂英點頭,“真的,一會兒咱們把牙齒埋土裡,就能長出新的了。”
陸桃這才放心,歪著小腦袋問陸輝:“哥哥,換牙疼不疼呀?”
“不疼。”
陸輝表現得很像個小男子漢,可惜一張嘴說話,門牙就嘶嘶漏風。
陸桃仰著小腦袋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眉頭一皺,“哥哥,你現在好醜。”
陸輝:“……”
小陸桃最愛美,她說好醜,那就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否定。
陸輝胸口中了一箭,好一會兒,才說:“沒關係,以後桃桃也會掉牙,會比哥哥還醜。”
“比哥哥還醜?”
小姑娘想象了一下自己沒牙的樣子,猛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嘴裡的肉肉不香了。
兔子燉好,盧桂英直接盛出來一盆,端到了陳芳秀屋裡。
陳廣發和陳保科早等著了,都端著碗拿著筷子,和兩小隻一起擠在炕邊猛吃。
盧桂英挑了幾塊好肉夾到陸輝和陸桃碗裡,這才將剩下的分成兩份,送去大兒子二兒子那邊。
大房這邊兩個孩子都睡了,是老大陳保國來開的門,“媽,有啥事兒嗎?”
盧桂英啥話沒說,隻把蓋著大碗的蓋簾一掀。
濃鬱的肉香立馬鑽進了陳保國鼻子裡,不用看,都能知道碗裡裝的是啥。
他當時就震驚了,“這、這哪來的?”
“彆管它是哪來的,你吃就行了。”盧桂英把蓋簾重新蓋上,連碗一起塞給他,“趕緊吃,今天晚上必須吃完。你看著點你媳婦兒,一塊也不許她偷藏,一會兒我來收拾骨頭。”
老太太說完,又端著另一碗,送去了二兒子那屋。
她一走,胡秋香也吸吸鼻子下了炕,“啥呀?我咋聞著這香?”
“是兔子肉。”陳保國壓低聲音說。
“兔子肉!”胡秋香聲音一下子拔高。
話出口,她才想起這事兒不好讓彆人知道,趕緊捂上了嘴,“你剛說啥?兔子肉?兔子哪來的?難道咱家那兔子劉書記沒放,又給咱送回來了?”
“不知道。”陳保國抓起一塊就塞進了嘴裡,“嗯,比上回咱爹在山裡套的好吃,肥。”
胡秋香見了,沒好氣地奪過碗,“你彆都吃了,給你倆兒子留點。”
她說著,挨個去搖陳波和狗剩,“醒醒,起來吃好東西了,快醒醒。”
夜色裡,老許太太撩起褲腿,一麵罵,一麵借著燈光查看腿上的勒。
和她家隻隔了兩戶人家的陳家,卻全家躲在黑暗裡,吃肉吃得歡。
等盧桂英出來收碗和骨頭的時候,小陸桃已經吃得肚皮滾圓,腦袋一點一點地泛困。
陳保科見了,揪揪她的小卷毛,“是誰說兔兔那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的?”
小姑娘被揪得撅起嘴,不滿地扒拉他的手,“彆拽,拽亂了。”
“那你告訴小舅舅,那話是誰說的?”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反正不是桃桃說的,不是!”
盧桂英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忙放下裝骨頭的碗,過來抱起小外孫女,“行了彆逗她了,她該睡了。”
陳保科這才笑嘻嘻收了手,問剛從外麵回來的陸輝:“屋裡有尿桶,還出去尿尿?”
“沒。”陸輝搖頭說,“我門牙掉了,出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