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桃那句“你買我”一出, 她耳邊二五零的聲音就暴躁起來。
【我讓你賣東西, 誰讓你賣自己了?你四不四撒?】
小姑娘也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咬著小手指有些無措。
這時候,魏朝已經回過了神,問她:“多少錢?”
小姑娘一愣, “你、你說什麼?”
小少年長睫微斂, 漂亮的桃花眼認真地看著她,板著小臉又重複了一遍, “我問你,多少錢。”
多少錢嗎?應該是……
陸桃想到自己的任務目標, 左手伸出兩根手指,右手比劃了半天,伸出四根, “二十五。”
魏朝看著那四根胖手指, 無語了會兒, 才皺起眉, 說:”我現在沒有那麼多。”
聽他說沒有那麼多,小姑娘有些糾結, “那……那我給你便宜點?”
二五零當時就瘋了,【他跟你講價了嗎, 你就主動給他便宜?都像你這麼做生意, 早賠得底褲都不剩了!不對, 我喵喵讓你氣糊塗了, 你又不是來賣自己的,你報什麼價報價?】
魏朝明顯也很意外,“我不是那個意思,錢不夠我可以問問我媽媽。”
“那好啊。”小姑娘鬆了口氣,“這樣桃桃就不用賣第二次啦。”
魏朝:“……”
為什麼突然很慶幸,剛才沒同意她給自己便宜點?
兩個小家夥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商議好了價格。
魏朝說:“我現在就去找我媽媽,你進來等吧。”
小陸桃立馬點頭,“好呀好呀。”背著草帽噠噠噠跟了上去。
那迫不及待的小架勢,仿佛恨不得馬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二五零:【你滴老父親——最疼愛你滴人——生活的苦澀有三分——我卻吃了十分——】
伴隨著二五零悲愴的歌聲,魏朝推開了家裡的院門。
沒想到他媽媽楊馥清就站在門後,手裡還拿著掃帚,像是正準備掃地。
魏朝當時便是一愣,“媽媽?”
楊馥清笑道:“聽說你要找我,你找我乾什麼?借錢買童養媳嗎?”
魏朝被問得一窒,趕忙否認:“沒有。”
“可我怎麼覺得有呢?你剛才在外麵問人家小姑娘多少錢,我都聽見了。”
“那是妹妹。”魏朝努力強調。
這時候,陸桃自他身後探出了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阿姨,什麼叫童養媳呀?”
魏朝繃著的小臉一僵,耳朵根悄悄紅了。
楊馥清看得大樂,“童養媳呀,就是從小養在我們家裡,將來給你魏朝哥哥做媳婦……”
“媽媽!”魏朝有些急了。
楊馥清這才笑道:“好了我不說了,既然邀請人家到家裡做客,就趕緊進去吧。”
魏朝的爸媽都是早年下鄉的知識青年,和其他幾個知青同住,條件自然比不得當地老鄉。
不過房子雖然小了點,但收拾得十分乾淨,布置也儘顯溫馨。朝陽那一麵的窗台上,還擺了幾個木質花盆,其中一株菊花已經打了骨朵,吐出一點嬌嫩的黃色。
這年代生活都艱難,大家為吃口飽飯累死累活,誰有那個閒心養花。
小陸桃從來沒見過養花的,跟在魏朝身後一進來,就被吸引了目光,“魏朝哥哥,這是花花嗎?”
“是花。”魏朝說。
“那這個呢?”小姑娘又指向牆上一幅素描,“這個好像阿姨呀。”
素描上的女人梳著兩根大大的麻花辮,看起來年輕很多,但五官的確和楊馥清十分相似。
魏朝點頭,“是我媽媽,這是我爸爸年輕的時候畫的。”
“你爸爸畫的?”小陸桃震驚了,“魏朝哥哥,你爸爸好厲害啊。”
雖然是誇爸爸的話,可她操著小奶音一口一個魏朝哥哥,還是聽得魏朝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你先坐著,我找錢。”他把書包放到桌子上,就去抽屜裡找自己的小金庫。
楊馥清放好掃帚從外麵進來,給陸桃倒了一杯水,蹲下*身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陸桃,桃子的桃,今年三歲啦。”
小姑娘伸出三根白胖的小手指,很好,這回總算沒數錯。
她小模樣實在可愛,楊馥清看得手癢,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軟的卷毛,“陸桃,這個名字真好聽。小桃子,你還記不記得阿姨了呀?咱們在百貨商店見過。”
說實話,當時兒子會主動跟人家說話,她還挺意外的。
他家魏朝從小就早熟。
彆人家孩子愛哭愛鬨的時候,他總是特彆省心,安安靜靜自己玩,玩累了就睡覺。
後來長大一點,同齡的孩子都在外麵野,弄得一身泥。他卻喜歡一個人擺弄他爸做給他的七巧板、積木,堆起來推到,推到了再堆,能玩一天。
等到魏朝三歲多,他們兩口子才發現他不僅早熟,還早慧,尤其在數學方麵。
他們都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畢竟高考已經停了好幾年了,讀書再好,也沒有出路。而魏朝這種性格,明顯不太合群,讓人很難不擔心他的未來。
上次她問兒子,為什麼會和那個小妹妹說話。
魏朝告訴她,是因為小妹妹數數總數錯。
沒想到,今天又看到兩個小孩子在一起,她家一項獨來獨往的兒子還要出錢買人家小姑娘。
楊馥清又意外,又覺得好笑,小陸桃對她卻沒什麼印象,聞言表情十分茫然,“不、不記得呀。”
“不記得沒關係。”楊馥清說,“小桃子你告訴阿姨,你願不願意和我們家魏朝做朋友呀?”
“魏朝哥哥嗎?”小姑娘點頭,“桃桃願意,哥哥好看。”
這毫不掩飾的大實話,又讓楊馥清笑起來,“所以說還是生閨女好,小姑娘多可愛。”
哪像她家那臭小子,成天小大人似的,讓她一點當媽的滿足感都找不到。
就在這時,魏朝已經點好自己這些年攢的零用錢,遞給陸桃,“一共十三塊六毛八。”
小姑娘哪知道,十三塊六毛八和二十五塊差距有多少。
見魏朝給了錢,她數也不數,把那些票票往口袋裡一揣,就去解背著的草帽。
楊馥清看她解了半天也解不開,幫了她一把。
小姑娘甜甜向她道謝,下一秒,就把草帽塞進了魏朝懷裡,“成交。”
卷發小少年當時就蒙了,“你給我這個乾什麼?”
“賣草帽呀。”小姑娘高興得眼睛都在發光,“桃桃幫媽媽賣草帽,桃桃可厲害啦。”
賣草帽?
魏朝低頭看了眼懷裡做工精美,但明顯是女式的草帽,抿抿唇,不說話了。
楊馥清在旁邊圍觀完全程,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見她笑,小陸桃還十分不解,“阿姨你笑什麼呀?”
“沒什麼。阿姨就是覺得,這個草帽挺漂亮的,以前好像沒見過。”
眼瞅著魏朝俊秀的小臉繃得緊緊的,都要黑了,楊馥清收了笑,隻是臉上依舊殘留著笑意。
不過她倒也沒說錯,這個草帽的確十分漂亮。
草帽在編織的時候就混進去了彩線,用簡單的線條在一側勾勒出了一朵黃燦燦的向日葵。向日葵中心還用打好的中國結做花蕊,比那些單純係個紅繩粉綢子的,好看太多了。
如果這草帽真往外賣,彆人不知道,她肯定是會買的。
誇草帽就是在誇媽媽,小陸桃聽了,立馬彎起大眼睛,“阿姨,你真有眼光。”
楊馥清一愣,又樂了,“你這是在誇阿姨呢?還是在誇你的草帽?”
“桃桃在誇阿姨呀。”小姑娘表情可真誠了,“阿姨也漂亮。”
所以不怪陸輝總說她是小馬屁精,陸桃哄起長輩的時候,小嘴兒那叫一個甜。
她眼神又純淨,無論怎麼看都是發自真心的,讓人心都跟著柔軟起來。
楊馥清就被哄得一臉姨母笑,“咱們小桃子真會說話。你坐著,先和你魏朝哥哥玩兒,阿姨給你弄點好東西去。”說著又喊魏朝,“把你的積木拿出來給妹妹玩。”
魏朝板著小臉,表情不太高興,但還是去翻出了自己以前玩的積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