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訓練後,隊員們喘著粗氣。體力還算好的幾個還勉強撐一口氣立在原地,但也能清晰看到額頭上朝下流淌的汗水。
白井未鬱照著瀨戶凜在line上發來的注意事項,把消毒烘乾後的毛巾挨個遞過去。把最後一條毛巾塞到宮侑手裡時,宮侑抓上了她外套的袖子。
“喂。”他低下頭去,聲音似乎還悶在胸腔裡,顯得有些不情不願,“抱歉啊。”
“……”
白井未鬱的目光落在他拽著她衣袖的手上,“……你先給我鬆開。”
“你先聽我說完啊!”宮侑氣勢洶洶地瞪圓眼睛抬起頭,又瞬間沒了氣焰,有些痛苦地皺起了眉,“我承認!那天我……”
“你,先,給,我,把手,鬆開。”白井未鬱表情有些難以維持,強撐著最後的理智一字一頓開口。
宮侑不是個遲鈍的人,但也一時沒搞明白對方如此臉色的由頭,還有點委屈,“我,我在跟你道歉啊!”
白井未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先把這一茬揭過去,“你的道歉我收到了。現在可以放手了嗎,宮侑同學?”
“……哦。”
宮侑還有些迷糊,但達成了“和白井未鬱道歉”的結果,沒太糾結這奇怪的過程。他撒開手,把毛巾蓋在濕漉漉的頭發上,擦拭起汗水來。
白井未鬱沉默著放下胳膊,凝視剛剛宮侑碰過的校服。
肘關節處被宮侑揪起來了一小塊,皺皺巴巴的,而且被汗水浸濕成了更深的棕黃色。
這個人,用剛剛打完球全是汗水和塵土的手,拽了她乾淨整潔精心熨燙的西服——!隻是碰一下也就算了,他還不鬆手!汗水都滲進去了!
她苦大仇深瞪著突起的這一小角,恨不得用目光把這塊布料剜去。
宮侑還在為順利取得了新任經理的原諒而洋洋得意時,白井未鬱單方麵和這位學弟結下了不可解的梁子。
“侑同學。”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你這段時間能離我遠一些嗎?”
“啊?為啥?”
白井未鬱用力抿著嘴角,“我怕我起殺心。”
在宮侑發懵片刻後憤然響起的“為啥啊”和宮治毫不遮掩的嘲笑聲裡,白井未鬱抬腳去了二樓倉庫,開始做最後的清點和整理工作。
她拉開倉庫的門,核對了一遍存放的消毒劑和運動飲料衝劑的數量,都沒什麼問題。
白井未鬱低頭,在表格上打了個大大的勾。餘光瞥見自己硬挺的西服布料,她撇了撇嘴,神色憂鬱地歎了口氣。
她的經理服要明天才能到,所以現在還穿著不易行動的裙裝。
雖說她沒嬌氣到這都忍不了的地步,但想到要這麼舉步維艱地鑽進倉庫做整理,而且衣服還會更臟,心情不可避免差起來。
室內鞋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吱呀”的聲響,又在倉庫門口停下。北信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來吧。”
白井未鬱詫異地轉過頭。北信介站在門框邊,手上帶著橡膠手套,顯然並非客套。
“北同學,部員隻負責打掃一樓。”白井未鬱提醒道。
“沒有關係,我已經把一樓打掃完了。”
白井未鬱想了想,恍然發現在其他部員結束訓練後在休整或閒聊時,北信介已經換上了這身行頭。
她搖搖頭,把碎發彆在耳後,拎起了倉庫置物架上同款式的手套,“謝謝你,北同學,但不用了。既然一樓已經打掃完畢,那就準備回家吧。”
北信介:“那……”
“白井同學!”大耳練不知何時出現在二樓,朝白井未鬱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從倉庫先出來。
等到白井未鬱不明所以走出來,大耳練開口道:“不用客氣,全交給信介就好。那算是屬於信介的一種‘儀式’。”
“……為什麼這麼說?”聽到“儀式”二字,白井未鬱神色微妙。
這個形容,讓人不自覺聯想到神社啊驅魔啊什麼的東西上啊。
“雖然我說不清楚具體的緣由,但是打掃衛生算是信介堅持的習慣。”
大耳練斟酌著語句說:“他這個人就是由習慣組成的……放心交給他吧。”
又是……習慣?
白井未鬱把手撫上二樓走廊的鐵欄杆,被溫度冰得哆嗦了一下。涼意順著指尖蔓延,欄杆卻又因為手指的溫度而開始發熱,重新傳遞到指尖上來。
“大耳同學。”
她垂下眼眸,鬆開手撚了撚指尖,“對於北同學來說是習慣,但對於我來說,這是北同學分外的事,同時還是我分內的責任。”
本來經理就要負責整理倉庫,不該因為她個人主觀情緒上的喜惡,把任務推到其他選手身上。
但話說回來,打掃衛生這種繁瑣小事,在無外力因素全看自願的情況下,居然也能成為習慣嗎。那個人……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可怕個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