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日頭很曬。臨近冬季,好不容易今天放了晴,陽光卻隻是刺眼,不帶任何暖意。惹得人憑空煩躁。
白井未鬱報名的唯一項目是跳長繩。江口涼子在給她分任務時大概也有優待在,分了個相對輕鬆些的項目。
但正是因為太輕鬆,又是臨時組建的隊伍,根本沒有人在意成績。
出於也沒練習過幾次的緣由,來參加跳長繩的成員大多抱著比完就解散的心態,無精打采的,才跳三下就斷掉了。
指導老師拿著成績單,氣得手發抖,高舉著喇叭破口大罵,“體育祭舉辦就是為了看你們的合作能力!你們的合作呢?”
白井未鬱縮著脖子,感覺老師的責罵一時難以結束,索性找準空隙偷偷跑掉了。路過正在歇息的拉拉隊時,她和江口涼子打了個照麵。
對方正笑意盈盈和其他班的女生聊著什麼,白色短發在陽光下微微晃動著,顯得她極為耀眼。涼子看到她時似乎愣了一下,又揚起燦爛的笑容,對她揮了揮手。
白井未鬱也朝她揮揮手。
果然,早上的是錯覺吧。
她回到排球部的帳篷下時,人已經聚攏起來。銀島結正在和中村學長一起做熱身活動,仔細而緩慢地拉伸著。
見她過來,中村熱情洋溢地從原地躍起來,惹得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投以奇怪的目光。
他不以為意,大聲呼喊著白井未鬱的名字,“白井!這裡!”
“來了。”白井未鬱小跑過去。負責接力的四人已經換好了排球部的部服,棗紅色的長袖外套罩在運動衫外,張揚又顯眼。
她拿著賽程表,最後跟他們核對流程:“第一棒角名,第二棒銀島,三棒是宮治同學,第四棒由中村學長收尾……學長,你拿著排球乾什麼?”
一旁圍觀的高二生和高三生聞言,不知怎的,非常統一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人群裡赤木路成迅速偏過了頭,看他震動的肩膀,似乎是在……憋笑?
“白井,你不知道嗎?哦對,你是後轉來的。”
學長陰森森笑起來,呲出一口白牙,“這個接力賽,可不隻是遞接力帶那麼簡單哦?”
“不隻是接力?”
不止是白井未鬱,這下一年級生們也都露出了發懵的神色。一幫人伸長了脖子愣愣站在那裡,像一群呆頭鵝。
還是藤原部長先於心不忍,為他們解釋起來,“在接力時,要表現出各個社團的特色……也就是說,你們要抱著排球跑,快到接力點的時候墊球,把球墊給下一個人。”
他說這話時語調很平穩,好像在心裡早就預練過無數遍這個情景。但話尾沒繃住的尾音還是暴露了他強行繃住的笑意。
銀島結沒控製住,滿臉驚恐地叫了聲,“不是,等等,當著全校的麵?”
藤原部長沉重地點了點頭。中村學長搭著他的肩膀,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不然你們以為高二高三為什麼不願意參加?都是這麼過來的哈哈哈哈……”
角名倫太郎靜默了幾秒,默默把接力帶從身上摘了下來,謹而又慎地放回在了桌子上。
結果中村學長眼疾手快,撈起帶子又塞回了角名的手裡,“來來來,彆客氣!”
白井未鬱頭次在角名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
他走到銀島結麵前,一反平時提不起勁的狀態,麵容透露出被壓迫的不甘,“等下墊球請一定要接到,拜托了。”
銀島結哆哆嗦嗦“嗯”了一聲,像隻裝了發條的機械木偶一節一節轉向了宮治的方向,第一次用上敬語,“宮治同學,拜托了。”
“知道了,我會接到的!”宮治頭疼地捂起頭,對中村學長不甘心地道,“學長,你怎麼不早說啊?”
“因為我們高一的時候,我們的學長也沒跟我們提前說啊,這就是排球部的傳承!
中村學長叉腰囂張地笑起來,“認命吧阿治,沒事,還有我陪你們呢!”
不,你明明是想近距離看笑話。所有人盯著中村學長猖狂的笑容,同時如此想到。
本來因為沒輪上自己參加還兀自生悶氣的宮侑眼睛一亮,活像隻鬥贏了的公雞昂首挺胸,圍著一年級的幾人轉起圈來。
他還刻意在宮治旁邊多繞了幾圈,陰陽怪氣道:“哎呀,阿治,待會一定要接得漂亮噢!”
宮治瞬間失去了一向穩重的神色,目光陰沉,毫不猶豫給了宮侑一頭槌。見雙胞胎似乎又要打起來,中村學長見好就收,趕緊上前把二人扒拉開:“停——!”
“你們往那邊看看其他社團,會發現排球部已經很仁慈了。”
他說完這句話微妙地停頓了一瞬,迅速對白井未鬱補充上一句,“白井,你不要看。”
可惜他這話說晚了些,白井未鬱動作大於思考,身體在腦子動起來前先轉向了其他運動社團的區域。
然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全社團統一赤果著上身,隻穿了一條泳褲的遊泳部。
白井未鬱:“……”
中村學長:“白井,都說了你不要看……白井?未鬱?未鬱!彆羞憤欲死啊未鬱!”
*
所有運動社團站上了起跑線。和賽場另一邊氣概磅礴氣吞山河的拔河比賽不同,這邊的賽場一片死氣沉沉,所有高一生的眼眸都失去了光亮。
白井未鬱的目光自動跳過遊泳部,緩緩滑過其他社團。手裡拎著弓後背背著箭筒的弓道部,握著一根竹竿的跳高部……
縱觀全場,排球部竟然算是最正常的一個。
話說遊泳部的不冷嗎?雖說兵庫縣的氣候不算嚴寒,但是十一月份的天隻穿一條泳褲……
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是什麼社團?手裡還拿著竹劍,應該是劍道部……頭上還帶著麵罩,感覺好笨重的樣子。
白井未鬱局促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