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係統不厭其煩的提示裡,她忽然近乎崩潰,反複呢喃著這一句,“為什麼。”
明明是係統商場的唯一的可購買藥品,甚至效果僅限於減少痛感,都無法加速恢複或者直接讓選手恢複如初。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也要歸類到投資的範疇裡?
“怎麼了……冷靜一點,白井。”
監督的話音把白井未鬱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失神地抬起頭時,黑須監督出於不想讓麵前的孩子更擔心的想法,收斂好情緒,沉默著把他焦躁擔憂的那麵隱藏了起來。
他假裝沒看到白井未鬱剛剛臨近崩潰的模樣,故作無事笑笑,“你要不要去看看中村?”
“……現在嗎?”
“他已經包紮好了,去看看吧。”黑須監督拍著她的後背,力道溫柔地往前推了她一把,“那家夥,精氣神還不錯啊。”
*
白井未鬱本以為,“精氣神不錯”是監督為了讓她安心下來的托詞。走進病房時,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中村學長右手被紗布裹成了熊掌狀,裡麵還墊了塊板子。
可他依然樂嗬嗬的,對自己的狀態毫無察覺一般。看到白井未鬱走進病房時,他揚起自己的熊掌揮了揮,“呦吼,白井!”
“中村學長。”
儘管心裡還是擔憂的情緒占據大頭,見對方這幅活力滿滿的模樣,白井未鬱心裡一直緊繃的弦總算鬆了些。她坐到旁邊的陪護椅上,“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那麼疼了,多虧你及時反應過來,叫了救護車。Thank you~”
中村學長說著,看了眼對麵牆壁上鑲嵌的鐘表,驚奇道:“這麼晚了啊,你還不回家?”
“我跟家裡打過招呼了,今天晚回去一會兒。”白井未鬱說。
明明斷的是掌骨,中村學長卻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一樣,沒個正形癱在床上,“哎,聽說你找劍道部去,還被那幾個一年級崽子攔住了?”
白井未鬱點點頭,中村學長立馬從床上彈起來,以浮誇的語調開口道:“居然敢欺負我們排球部的經理……等我出院,一定要給他們一人一拳!”
“還是等你出院再說吧。”
“……好無情!”
“不過,不是我反應過來發現跑道不對的,是角名……”她說話時的情緒逐漸低落下來,“我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
中村學長毫不在乎地笑起來,“那角名發現後,你也不是第一時間去找劍道部反映了嗎?已經做得很不錯啦,彆太苛刻自己。”
“……”
“哦對,白井,說到劍道部,我可要批評你一句。”
說到這,中村學長稍微收起了嬉笑的神色,用還幸存的左手隔著被子狠狠拍了一把大腿,“你怎麼就一個人去找劍道部了呢?應該找個部裡的男生陪你去啊,隨便指使誰都行。”
“不怕彆的就怕遇上這種惡心角色,劍道社還主要都是男的。你說,力量懸殊,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他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白井未鬱:“……哦。”
她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應下了學長叮囑,但更多注意力還是放在對方的傷口上。
想到日曆上大大的“春高”二字,她心事重重地垂下目光,隻覺得中村學長手掌上的這塊白紗布越看越礙眼,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受了這道傷。
中村學長活動了幾下胳膊,見少女耷拉著肩膀,舌尖一卷把還沒說完的說教吞了下去,若無其事笑起來。
“白井,你知道摔倒的那一刻,我在想什麼嗎?”
白井未鬱茫然地眨了眨眼,中村沒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自顧自繼續說下去,“我在想,還好我為了看笑話,報名跑了最後一棒,而沒有讓阿侑頂上去。”
白井未鬱沉默須臾,乾巴巴擠出一句:“學長,所以你承認,你報名確實是為了看笑話了。”
“這麼感人煽情的時刻,不要說煞風景的話!”
中村學長癱起臉瞪了她一眼,又把話題扯回正題上,“部裡還有很多和我能力不相上下,可以頂替我的主攻手,但是二傳……儘管不願意承認,還是阿侑那小子更合適組織戰局啊。”
他說這話時很坦然,絲毫不覺得承認彆人比自己優秀有什麼難以啟齒之處。或許有些許羨慕的意味,但更多是肯定與自豪。
他說:“所以,不用太擔心。恰恰相反,我們應該慶幸才對。”
慶幸受傷的隻有他一個。慶幸春高的比賽,他們依然有著絕對的優勢。
白井未鬱再開口時,聲音有些發澀,喉嚨裡像含著些什麼摩擦發痛。她問:“學長,你不覺得不甘心嗎?”
“不甘心?那當然啦,肯定不甘心啊,這可是我最後一場正式比賽誒!我絕對早晚得揍那幾個臭小鬼一頓!”
中村學長忿忿道,隨後,他安撫地用“熊掌”拍了拍白井未鬱的肩膀。
“但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妨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畢竟過去沒法更改。”
“就像咱們稻荷崎的應援口號,過去的事情可沒啥值得回憶的!”他說這話時,頗為驕傲地挺直了腰。
這話從除中村學長任何人口中說出來,都會因為脫離實際而有些假大空的意味,因為他們並非事件的親曆者。可,這是身為唯一受害者的中村學長說出的話。
他毫無異議地、豁達地接受了這場無妄之災,還反過來要勸慰她,不要過多為此擔心。
白井未鬱手放在口袋裡,握緊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