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覺站在網前,紅棕色的眼眸閃爍著灼灼光芒,“在這個關節點換人嗎,而且又是個從沒見過的角色呢——”
“不過,真淒慘啊。”他把手漫不經心背在了頭後,“畢竟這輪,可是若利發球呢。”
與此同時,場外的白井未鬱愕然開口,“我以為信介會換銀島。”
中村學長指尖輕輕敲擊著寫有學校名稱的板子,在有節奏的敲擊聲中,他的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不,銀島要留在場上。”
“畢竟,上場的是具有天然壓製力的信介啊。”他說著,帶了點惡趣味地笑起來,“讓信介給他罵醒!”
白井未鬱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中村學長的幸災樂禍所在,無語地扶住了額頭。
……她相信北信介的心態與經驗,但除開部裡舉行的3v3外,她從未見識過他上場比賽的模樣。白井未鬱心裡那塊名為擔憂的石頭還是高懸著,遲遲無法落下。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場上。北信介上場後不知道跟銀島結說了些什麼,對方瞬間如同被料峭寒風吹過,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宮侑和宮治睨著北信介的神色,悄悄往白鳥澤的方向挪了挪,幾乎要貼到網上。這下天童覺是發自內心感到訝異了,“你們這麼怕他?噫,難不成,是什麼可怕的妖怪?”
藤原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愉悅地笑起來,“不。”
“是‘普通人’哦。”
*
這是白鳥澤的發球輪。
排球在牛島若利手心轉動。他麵色毫無波瀾,似乎無論對麵由誰上場,又換下了誰,對他都不會構成任何影響。
拋球,起跳,然後把力量全部灌入這一球,向目光所及處扣去——
球裹挾著重大力道襲來,甚至讓人幻聽到空氣被劃破的尖銳聲響。就好像是代表著牛島若利絕對實力,因而注定無法接起的一球。
銀島結想要做出反應,雙腿卻好像粘連在地上,怎麼也動不了。
可惡,可惡,應該怎麼……
“咚。”
並非球擊打在地麵上的轟鳴,而是一聲更沉悶的聲響。
北信介向前一個魚躍,並不完美但動作精煉地救起了這一球。這球打在他的胳膊上,北信介微微蹙起眉,隨後喊了一聲,“補救!”
天童覺盯了北信介幾秒,隨後倏地衝向賽場的另一側,“攔住那個一年級主攻!”
“我來接!”宮治壓低自己的重心,把這一球墊高了些。他迅速弄明白了北信介在此刻被替換上場的意圖,喊了一聲,“阿侑!”
宮侑輕快地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銀!”
他朝銀島結托出了這一球。銀島結幾乎沒有思考,純粹用儘全力,把遞到自己手邊的球向網外扣了下去。
“休想這麼輕易得分!”
天童覺喊著,伸長胳膊,攔下了這一球。可下一秒,北信介再次出現在球網旁,平穩地將這一球救起。
白井未鬱站在分數牌邊,瞪大了眼。中村學長在旁邊得意地咧開嘴,像是在說“你看吧”。
賽場上的比賽仍在繼續,但白井未鬱的目光,卻不由自主集中在了北信介的身上。
他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球給旁邊的一年級生帶來了多大的鼓舞。銀島結怔愣著快說不出話來,隨後後退了幾步,再次把這一球扣下。
“嘭!”
“銀,扣得好!”
銀島結靜默片刻,用發著顫的胳膊抵住眼睛。緩了一會兒,他顫顫巍巍站直身體,似乎是想要和北信介擊掌。結果北信介早已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似乎很疑惑地看著他。
他連忙把手收回來,而北信介又後知後覺,把手伸了出來。
銀島結:“……耶。”
白井未鬱的瞳孔照映出北信介的身影,心臟跳動聲如同擂鼓,震得她耳膜發痛。
她滯在原地,甚至忘記了把稻荷崎的分數翻過去。還是中村學長提醒,才恍惚中回過神來。
中村學長哭笑不得,“看呆了?”
白井未鬱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很久很久前,在她還在學大提琴時,她聽她的老師說過,琴聲能反映出一個人的內心。
“不隻是琴聲哦,你的說話習慣,語氣,字跡,你一切的行為……”
那位德高望重的女老師撫摸著她的頭發,語氣溫和而篤定,“無論你怎麼隱瞞,都會把你最真實的那一麵性格展露無遺。”
“未鬱,你的琴聲不踏實,飄著呢。我能聽出來。”
——原來真的能看出來。
明明隻是接球而已……她卻似乎在他的動作裡再次看到,那份無數次讓她心神為之顫動的沉著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