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沫不是什麼好東西,生下她的楚憐當然也不會好到哪去。
然而楚憐還是沈家的兒媳婦,佳佳的媽媽,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便處置,鬨大了隻會讓彆人看笑話。
房子被雷劈塌的事,已經上了本市新聞,沈崇華讓人和媒體打招呼不要再報道他們家的事,可媒體又不是他們沈家的,那麼多的媒體,這招呼怎麼打得夠?
所以這個時候更不能鬨出一些婆媳不合的醜事。
被沈崇華說過後,沈老太太意識到,隻好收斂,維持著表麵的和睦。
她指使著楚憐不停做這做那,不讓楚憐有任何休息時間,一直到給沈雲峰換藥的時間,楚憐才鬆了口氣,進裡間給沈雲峰換藥。
……
麵對丈夫陰森恐怖的目光,楚憐又是害怕又是酸楚,還有無儘委屈。
丈夫出事那天,不能全怪她啊。被那根柳條抽到臉,她因為疼痛條件反射鬆開輪椅,這是下意識的動作,根本沒想到輪椅會失控。
沈家把所有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無非認為沈家這段時間的所有不順是林以沫帶來的反噬,偏偏林以沫已經被趕出沈家,找不到源頭,就拿她頂上。
誰讓林以沫是她的女兒。
可當初要不是老太婆提出把林以沫接過來,她根本不會去接!
楚憐深吸口氣,小心翼翼走到床邊,豈料幽幽看著她的沈雲峰突然道:“還疼嗎?”
意識到丈夫問的是自己身上的傷,楚憐先是一愣,接著心中一喜,他還是關心她的。
他遭了這麼多罪,脾氣變得不好很正常,他自己都說過,很難控製住脾氣,需要她多多包容。
把她關小黑屋,也是因為她傷了公公婆婆……
楚憐險些落下淚來,她紅著眼眶搖頭。
“對不住,是我沒控製好。”沈雲峰話鋒一轉,又道,“你私底下一定和以沫有聯係吧,雖然她做了不少對不起我們的事,但她畢竟是你的女兒。”
楚憐想說沒有,林以沫離開沈家之後,把他們所有人拉黑,根本聯係不上她。
佳佳的案子還請了律師程沐,全程不見蹤影,她就是想見林以沫都見不著,她完全不知道林以沫在哪。
可難得丈夫這麼溫柔細語的和她說話,她又不想掃他的興,猶豫了下,聽沈雲峰繼續說:“以沫還是個孩子,做事難免會沒有分寸,身邊也不能缺少監護人。這樣吧,你聯係她,讓我跟她談談,這件事先彆告訴爸媽。”
楚憐很驚訝:“雲峰,你的意思是,讓她回來?”
“因為佳佳的事,爸媽肯定不會接受以沫,出院後,我們先暫時搬到沱園區,不過新興區你不是有套公寓嗎,把以沫和佳佳分開養,讓以沫住那裡。”沈雲峰稍稍動了下身體,“媽年紀大了,信那些東西,我是不信的,什麼煞氣撞邪,都是封建迷信,跟以沫沒有關係。”
“現在就聯係以沫吧。”沈雲峰看著她。
楚憐卻急了,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聯係林以沫,沒想到丈夫這麼在意林以沫,早知道……
“我馬上聯係,我……手機在外麵,我去拿。”她得想辦法找林以沫,不能讓丈夫失望。
楚憐忙出了裡間,外間的病房裡,沈崇華和沈老太太躺在同一張床上,見她出來,沈老太太冷冷道:“這麼快就給雲峰換好藥了?”
哪想楚憐直接跑出房間。
沈老太太臉色鐵青。
“好了,”沈崇華沉著臉,“這是醫院。”
沈老太太一想到楚憐扇自己的那巴掌,還有被楚憐一叉子往手背紮了幾個洞的沈崇華的左手,心裡那口惡氣怎麼都消不掉。
“家醜不能外揚,”沈崇華看著自己包住的左手,耷拉下去的眼皮讓那張皺紋橫生的臉透出幾分陰毒,“等出院再說。”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一聲急促的、仿佛掐住喉嚨似的尖叫,聽得人渾身不適,沈崇華和沈老太太齊齊看向門口。
跑出去的楚憐不停倒退著往後走,她捂著嘴,仿佛見鬼似的瞪著前麵,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畫麵。
“楚憐,你乾什麼!”沈老太太怒道。
楚憐充耳不聞,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麵那張臉。
跑出房間的楚憐正想著該用什麼方法找林以沫,結果一出房間就看到林以沫迎麵走來,還沒來得及驚訝,看到了她旁邊的人――
那張臉!
她絕對不會認錯!
“林嶼秋!”楚憐失聲叫道。
???
林以沫十分驚訝楚憐看到林嶼秋後的反應。
這反應會不會太大了點?
記憶中,她從來沒有聽林嶼秋提起過楚憐,要不是楚憐來接她,她壓根不知道楚憐是她媽。
小時候她確實有過疑惑,彆的小朋友有媽媽,為什麼她沒有,她問過爸爸。
爸爸是這樣回答她的:“你是爸爸生的呀,當然沒有媽媽。”
理所當然的,她被忽悠過去了。
被楚憐接到沈家後,她才開始有了媽媽的認知,也是年紀小,爸爸不在,去到一個陌生地方,楚憐教她什麼她就學什麼,讓她討好沈家人她就懵懂的討好。
想想真是傻逼。
她曾經在楚憐麵前提過爸爸,被楚憐罵了,勒令她不許再提。
年齡大了些後,她也算弄明白了,楚憐不喜歡她,大概有林嶼秋的原因。
不過也不至於見到林嶼秋後,是這個反應……吧?
林嶼秋目光淡漠地掃過楚憐,牽著林以沫走進病房,然後關上門,對著鎖看了兩眼,反鎖了。
他的動作突兀卻又理所當然,以至於床上的沈崇華和沈老太太摸不清他什麼意思,即使看到了林以沫,一時也沒有開口。
林以沫被林嶼秋牽著坐到床對麵的沙發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邊有林嶼秋,再次見到沈家人,她內心的感覺全然不一樣了。
看到他們一家人傷得齊齊整整,說實話,還是很開心噠~~
林嶼秋閒適地靠在沙發上,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動作,卻讓沈崇華眼皮猛地一跳。
“兩位,冒昧打擾,還請見諒。”林嶼秋食中二指輕輕摩挲女兒軟軟的小手,聲音是溫柔的,目光也是溫柔的,態度彬彬有禮,“我是林嶼秋,是沫沫的爸爸,承蒙我家寶寶在沈家生活十年,特地上門拜謝。”
……你這是拜謝的態度嗎。
就差把“我來找茬”四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沈崇華眼皮聳動――
林嶼秋失蹤多年毫無音訊,在外人看來,和死了沒有區彆。如今卻突然冒出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用眼神製止想說話的沈老太太,謹慎地說:“原來是林先生,久仰大名,聽說你失蹤了,如今平安回來,倒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慶祝倒不用,最主要的還是算賬。”
沈崇華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但好歹活了幾十年,絕不會輕易在情緒上露怯,遂道:“什麼算賬?”
“寶寶在你們家生活十年,吃穿用品,皆有花費。”林嶼秋很認真地說,認真得讓林以沫都詫異――她爸這架式好像真的是在算賬。
她忽然想起來,好像從始至終,林嶼秋都沒說來找沈家具體要做什麼。
“從寶寶口中所說,我細細算了下,一年一百萬的話,十年就是一千萬。”
林以沫:“!!!”怎麼可能一千萬!
連一百萬都沒有!
她穩住表情,愣是沒變分毫。
首先,她壓根沒跟林嶼秋說過在沈家生活的花費。
其實,在沈家她一分零花錢都沒有,學習上要用的資料,全部包含在學費裡。
至於衣服,小時候穿沈佳佳不要的,長大後她身量抽高,穿不了沈佳佳的,但也不是像沈佳佳那樣隨便逛隨便買,而是楚憐直接買了給她。
都是簡單的T恤。
根本不值錢。
好吧。
她生活在沈家,確實花了沈家的錢。
但她爹沒必要把這錢說得這麼離譜吧!
“現金的話,我是拿不出。”
林嶼秋手上多出一個透明的小袋,除了林以沫,其他人似乎沒有多想小袋怎麼出現的。
……袋子裡裝的好像是顆大鑽石。
林嶼秋將小袋扔向楚憐,後者下意識接住。
“這是一顆粉鑽,價格至少值一千萬,你們可以拿去鑒定。”
不用鑒定。
沈家旗下就有連鎖珠寶店。
楚憐還會參與珠寶的設計,她對鑽石不說了解全部,至少不陌生。
光從成色來看,她就知道這顆鑽絕對是真的,價格不會低。
林以沫:“……”
等等!
她快要跟不上林嶼秋的節奏了!
“這顆粉鑽,足夠抵銷沈家十年來花在寶寶身上的費用,”林嶼秋仍然笑著,眼底血色開始緩緩上湧,“接下來,該算其他的賬了。”
這時,身旁的寶寶拉了拉他,林嶼秋聽到她心疼地說:“爸爸,快把粉鑽收回來,不能便宜他們。”
眼中的血色淺了些,他附在女兒耳邊,輕輕地說:“寶寶,那樣的粉鑽,爸爸有一堆。”
林以沫:………?
她被“堆”這個量詞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