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無法說出這個事實。
有無形的力量阻止她說出這個事實。
她想起了這個感覺，那是十多年前，那個她深深恐懼的存在。
那個突兀出現的黑袍人，用一滴她的血，就詭異地創造出一個孩子，並說那是她的親生女兒。
那明明就是一個怪物！
她想報警，想把知道的一切說出去，卻發現她根本說不出口。好在把那個怪物扔給林嶼秋後，黑袍人就消失了，她的生活恢複正常，她把那一切當作自己的一個噩夢。
直到後來她當護工，遇到了服侍的病重女人的丈夫沈雲峰，那個男人像天神一樣俊美，他有錢有顏有身材，妻子病重，這就是她的機會。
於是楚憐勾引了沈雲峰。
在和沈雲峰好上後，有一天，她突然仿佛入魔似的告訴沈雲峰，她以前生過一個孩子，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根本沒有！可她的嘴巴仿佛失控了。
就在她絕望之際，沈雲峰卻表示並不介意，他愛的是她的人，接受她的過去。從那時起，她徹底淪陷了。
後來佳佳出事，需要血親為她擋災過病，楚憐想到了那個怪物。
她一直偷偷關注，怪物和正常人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彆，隻是出生方式怪異了些。她被林嶼秋養大，而林嶼秋正好失蹤，還有什麼比這個怪物更適合的？
那個時候，楚憐有一種詭異的直覺，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卻非常肯定――那個可怕的黑袍人一定是死了。
林嶼秋又失蹤，無論她怎麼待林以沫都會沒事的。
如今，她終於回想起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而這種恐懼，她在林嶼秋身上感受到了。
連無法說出口的那種經曆都一模一樣，她近乎有一種顫栗的猜測：失蹤回來的林嶼秋，難道就是當初的黑袍人？！
滅頂的絕望籠罩住楚憐，讓她神經質地抽搐起來，嘴裡喃喃：“我們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你給我閉嘴！”沈老太太哆嗦著身體，剛才搖晃時聽到繩子吱嘎的聲音後她就不敢亂動了，她本就害怕，和楚憐緊挨，當即將楚憐的話聽了個清楚，狠狠啐道，“要死也是你去死，我們一家會活得好好的！”
說完又將希望寄托於丈夫兒子：“崇華，雲峰，你們快想辦法啊！”
沈雲峰慘白著臉，努力抬頭往上方望，這隻是個徒勞的動作，沈崇華好歹活了大半輩子，他倒是挺冷靜：“先彆急，繩子是尼龍繩，很結實，綁在我們身上的結也是特殊的登山結，隻要我們不亂動，危險性不大。底下那麼多人，肯定有人報警，要不了多久警察和消防隊會來救我們。”
“閉上眼睛，不要看下麵。”
沈老太太得了安慰，顫顫巍巍地閉上了眼睛，嘴裡開始念佛經。
“爸，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這時，沈雲峰啞著聲音道。
咯吱咯吱。
不詳的聲音伴隨著寒風刮在沈家人耳朵裡，楚憐的繩子要短些，高於沈雲峰，她尖叫：“雲峰，你的繩子要斷了！”
沈雲峰麵如死灰，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廣場上現場直播的人不少，有些設備精良，有些設備粗陋，可是相隔太遠，以至於直播的畫麵都很模糊，包括媒體的也一樣。
但很快有人發現，有一個直播間不但畫質清楚，而且距離沈家人非常近，明顯是通過無人機操作，且走位風騷，能看清沈家人的表情，還能聽到他們的交談。
哪位大神！
牛批。
吃瓜觀眾內心由衷感歎。
越來越多的人湧入這個直播間。
及至聽到楚憐的聲音，彈幕一溜地刷“豬隊友”。
這種情況本身就夠恐懼了，結果她還大聲喊出來，生怕本人不知道似的。
畫麵旋轉收縮，緊接著觀眾看到了吊著沈雲峰的那根繩子中間開始不停崩斷，看樣子要不了多久，繩子就會直接斷裂，人落下去的話……兩百米高……
“警察和消防隊怎麼還沒到。”
“看著太恐怖了。”
“那什麼，我最好奇的，這種位置是怎麼把人吊上去的？”
“對對對，我也想問這個！把沈家人掛在這上麵的操作，根本不科學！除非那人會飛！”
“我剛剛聽另一個瓜友說，沈家四口好像是突然就出現在那兒了，夜塔這幾天雖然對外不開方，可是青雲廣場一直有人啊，太詭異了！”
“不會是有鬼報複吧？這家人做什麼缺德事了？”
“幾個月前還有新聞呢，沈家彆墅大白天被雷劈塌了。我看呀，肯定是做了虧心事被報複了！”
……
正如相宜所說，林以沫也在看直播呢。
祭拜完“親媽楚煙”後，林予秋就拉著她坐在沙發，用電視連接了一個直播間，林以沫跟看電影似的，一抬頭就看到沈家人掛在半空。
看清建築物，她就知道他們被掛的是哪。
林予秋似乎很滿意畫麵裡看到的，見林以沫皺眉，柔聲道：“隻是給他們一點小教訓，不會讓他們有性命危險。”
林以沫皺眉不是因為他們被掛在那，而是――
“這個地方太顯眼了，會有好多人關注……”話音未落，鏡頭轉移，她看到了廣場上的“人山人海”。
“……”沉默。
“顯眼的地方才能讓他們受到教訓。”林予秋輕描淡寫。
“萬一被查出來……”這種新聞肯定會引起警方注意。
“相宜和漓心辦事，寶寶放心吧。”
林以沫：“？？？”
漓心還參與了？
林予秋淡淡解釋：“那隻貓的眼睛倒還有些作用。”
相宜操縱的無人機就是漓心變的。
所以畫質才這麼清楚，並且還能靈活轉動“鏡頭”，音畫同步。
而且其他觀眾通過直播間看到的畫麵是刪減版，林以沫看到的則豐富多了――漓心轉了下“鏡頭”，讓林以沫看到了人群中的相宜，還有林十三和林三歲。
倆小號居然也在！
林以沫沉重地捂臉，很為倆小號未來的性子擔憂，這樣真的不會帶壞他們嗎？
鏡頭重新轉回沈家人。
聽完“父母愛情故事”後，再看楚憐，林以沫已經能用平常心對待了。
她是厭惡楚憐。
楚憐為了沈佳佳掏心掏肺和無情對她的態度對比實在太過強烈，作為一個母親，她能為女兒耗儘所有，卻又對另一個女兒殘忍至極。
為什麼？
以至於她的潛意識裡，對這個答案有了執念。
有了林予秋的解釋和係統的證明，一切都說得通了。
楚憐和她雖有血緣關係，卻並非母女，既非親生，又怎麼能奢求對方對她好呢。
她的視線從楚憐身上移開，落向沈雲峰。
這是她離開沈家後，第二次見到沈雲峰――上次林予秋帶林以沫去醫院找沈家算賬，沈雲峰在裡間，林以沫根本沒見到，後來她更是被親爹點暈，全程睡了過去，醒過來看到的就是掉包林予秋的林嶼秋。
看到沈雲峰外形看起來楚憐還要憔悴的樣子，不得不說，她的開心值嗖嗖u~~
林予秋何等敏銳，立刻感覺到女兒看到沈雲峰時的情緒變化，那是比麵對楚憐還要更強烈的波動。
他不動聲色地半眯了下眼睛，什麼也沒問。
彈幕裡各種鬼怪論的評論讓林以沫心虛。
等等，說不定許知梧也在看直播。
許知梧可是地球的守護者，他要是看到直播，或者陳爺爺他們看到，肯定會猜到事情是林嶼秋乾的……
手機嗡了一聲。
林以沫拿出手機一看。
“……”
真是想什麼來說什麼。
電話是許知梧打過來的。
林以沫頓時有一種被班主任詢問的緊張，不對，班主任劉健國找她談話，她一點也不緊張。
“爸爸，你快讓相宜他們收手。”
林以沫深吸口氣，接通了許知梧的電話。
“小丫頭，這次你家幾位林先生鬨得是不是有點大了？”許知梧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以沫還沒說話，手機就被林予秋拿走，他點開外放，淡淡道：“許老師，有什麼事嗎？”
許知梧頓了下，準確地喚了聲：“林三先生。”
林以沫非常好奇且佩服……許知梧是怎麼通過聲音瞬間判斷哪個是林嶼秋哪個是林予秋的？
要知道他們倆的音色是一模一樣的，否則他倆交換著去學校上課，早被認出來了。
林以沫能分辨，那是她本能地就能分辨。
“你和林四先生與我們的約定，不會是忘了吧？”
林以沫耳朵豎了起來。
大號林嶼秋和許知梧有約定？
她一點都不知道。
林予秋反問：“我們有違反哪條條約嗎？”
許知梧挑了下眉。
如果說林以沫入學之後才知道林予秋被林嶼秋掉包，等林予秋醒過來，才弄清楚真相的話，那麼從一開始，許知梧就知道林予秋被林嶼秋掉了包。
相貌一模一樣，修為和氣息卻改變不了。
尤其許知梧曾經也是大佬。
那會兒他和林嶼秋林予秋均交談過，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
一個溫和，一個瘋狂。
林嶼秋修為高深，差一步就能飛升，回來還捎帶一個焦杭，順帶星辰界裡養的各種生物，許知梧等人加起來也不夠林嶼秋塞牙縫的，但許知梧還是與他們交談做了約定。
不能仗著修為，肆意破壞地球的生存法則――尤其濫殺無辜。
雖然林嶼秋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他也攔不住。
林嶼秋本身就是地球人，想必能夠約束自己，許知梧擔心的是林予秋。
林嶼秋承諾許知梧，會約束好林予秋。
他們還約定了不少條例，林嶼秋除了感激他幫助過寶寶，給予不少丹藥外，還給了不少其他東西，感謝他們這群外來者到地球後，不但沒有掠奪地球，反而如同守護者般守護著地球。
這份意誌，著實讓人欽佩。
嚴格地說，林予秋把沈家人吊在夜塔之上的行為，確實沒有違反條約：既無殺生，也無折磨。
隻是引來不少人關注而已。
再聽林予秋的聲音，想和他講道理，明顯行不通。
許知梧最開始給林嶼秋撥的電話，沒人接，所以才選擇給林以沫打電話――之所以沒給林予秋打，清楚知道和他“講道理”沒用。
倒不是許知梧同情沈家人，他沒那麼多同情，隻是掛的地方太過眼顯，引起眾議。民眾的想象力無窮，不少人網友往鬼神上靠，容易引起恐慌。
就算給沈家人一點教訓，用不著這麼大張旗鼓，私底下進行不好嗎。
說好的約束林予秋呢！
許知梧認為這是林予秋做的，林嶼秋沒有參與，殊不知也是林嶼秋生氣後默認的。
老父親總是會在寶貝女兒的事情上“犯點糊塗”。
“林三先生，沈家人和小以沫的關係不算隱秘，網友的力量你應該清楚，事情鬨得越大，越容易波及到小以沫。如今已過去近一個小時，懲罰的目的也達到了，何不就此收手？ ”
林以沫認為許知梧說得非常有道理，用力點頭。
“晚了。”
林予秋按了按眉心，抬頭看向直播。
林以沫便也跟著看過去，楚憐一聲尖叫，沈雲峰的繩子啪一聲斷了，整個人急整下墜。
廣場上的人群炸開了。
真的掉下來啊！
然而就在沈雲峰距離地麵一米時，他的身體詭異滯住兩秒，這個停頓卸掉極速墜落的衝力，最後幾乎是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現場觀看到的，和直播間觀看到的，所有人：？？？
下墜距離地麵一米還能停住的？！
這還不夠。
吊在夜塔上的楚憐三人，他們距離地麵兩百米高，目之所及，哪裡能看到沈雲峰停頓了身形再落下，在他們眼裡，沈雲峰已經死了。
楚憐呆滯幾秒，抖著身體：“我就知道，我們活不了，活不了的……”
話落，三根繩子先後斷掉，下餃子似的墜落，同樣在距離地麵一米處停滯，卸完力後再落到地麵，甚至連束縛在手腳上的繩子也裂開。
周圍的人又是遲疑又是猶豫，下一秒，就看到這幾人翻身從地上坐起，除了臉色慘白嚇呆了之外，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隔得近的看得清清楚楚，沈家人快觸地時均停滯在了半空，要是隻有一個人看到還可以說是眼花，可大家都看到了！
難道真是靈異現象？？？
不會吧。
“要不要這麼詭異？！”
“天靈靈地靈靈，我叫富強民主！”
“那什麼我就在現場，隔得很近，在他們墜落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了一股陰風！冷得刺骨，絕對不騙你們！”
“我好像看到了他們背上的鬼魂……有沒有大師，來個邪符啊！”
“什麼鬼啊靈的，你們就是想太多，說不定是有渡劫的道友在附近雲遊，順手救下了沈家人。”
“……”
隨著沈家人毫發無傷地墜落，讓差不多漲到快百萬觀看人數的高畫質直播間突然結束，吃瓜群眾分外遺憾，架不住吃瓜熱情，還有其他主播在直播，畫質不行畫麵抖動也沒關係，能讓人吃瓜就好。
很快這事兒就被吃瓜網友們送上各大娛樂平台的熱搜，流量一大，關注的人就越多。
全網熱議。
……
“結束了，”林予秋彬彬有禮地對著手機那端的許知梧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許知梧並沒有識趣地掛斷，相反，他同樣用彬彬有禮地語氣道：“林三先生，我想和小以沫說幾句話，麻煩把手機給她。”
林以沫趕緊吱聲：“許老師，我在呢。”
表示手機開的外放。
“小以沫，移步一下，我有點私人的事情要和你說哦。”他加重“私人”兩個字。
“好的。”林以沫拿起手機，關掉外放，把手機放在耳邊，在林予秋的視線下，走到陽台，“許老師，可以說了。”
許知梧笑得不行：“還真相信我有什麼私人事情跟你說？故意對你爸那麼說的。”
林以沫：“……”你高興就好。
“嘖，要不是我現在修為倒退，你爸這種狗脾氣，我見一個揍一個。”
林以沫還是向著自家爹的，忍不住道：“您不一定打得過他。”
往客廳看了眼，林予秋低頭戳著手機，沒注意她這邊，林以沫壓低聲音：“許老師，我得提醒您，您這樣說的話，有可能我爸爸會上門來找你切磋。”
許知梧修為被迫倒退，她覺得他肯定打不過林予秋，萬一被林予秋打了，她到時候幫親還是幫理呢。
“你篤定我贏不了你爸？”
林以沫見他說得這麼成竹在胸，又有點遲疑，如果是林嶼秋的話，她倒是篤定許知梧打不過……
算了。
她一根筋站爹。
“對，你肯定贏不了。”她說得斬釘截鐵。
許知梧：“……”
沙發上低頭戳手機的林予秋嘴角輕彎。
他給林十三發信息：【滾回來。】
仗著不在麵前，林十三回了個相當挑釁的表情包：【你過來啊jg】
林以沫和許知梧又聊了幾句，他還有事，結束通話，林以沫發現手機自動推送了幾條新聞，其中一條就是關於沈家人被吊夜塔，繩斷墜落時離奇生還的新聞。
林以沫：“……”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