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認為戰事是可以暫時結束了。不僅僅礙於形勢,陛下的身體狀況也讓人擔憂。
隨大軍渡過黃河後邵雍就病倒了,留在華陽養病,也是近日才得知陛下受傷一事。
驟然聽聞,簡直魄喪魂飛。
陛下少年即從軍旅,即位後也熱衷於禦駕親征,士兵們在衝鋒陷陣時看到陛下英捷偉岸的身姿,往往士氣大振,更加奮勇殺敵,致於捷報頻傳。
然,天子不可冒險於萬一,這回可是萬分的凶險啊!
退軍的事馮度早先也曾勸過,碰壁是肯定的。後退而求其次請他返回華陽養傷,陛下仍是不肯聽,選擇駐紮在金洛,這樣更便於督促和指揮前線戰事。
邵雍直言道:“陛下龍體為重,雖已脫離危險,受到的損害還需時日好生將養。南征已近五個月,軍士勞師遠征加之水土不服,已有厭戰情緒。而今春雨綿綿、春潮漸起,江河隨之水漲,燕軍極容易乘船抵達,趁機反攻,咱們的軍士卻還不太適應多雨泥濘的春夏作戰環境……”
穆崇淵沉吟片刻,點頭:“即刻譴使過江吊祭,告訴李芮,就說寡人才聞噩耗,體恤他孤兒寡母的不易,這便反旆回師,請他節哀自重。”
-
班師的命令一經下達,魏軍上下一片雀躍。
到處都在忙著打點行裝,刺史府也不例外。
“咱們當真要離開金洛嗎?”葵香自打知道她們這些人也要隨軍北上便哭個不住。
播雲種月亦腫著眼睛,不過她二人相比之下要鎮定些,已經接受安排。
種月道:“咱們是跟著大魏皇帝的車駕北上,去的也是大魏都城,雖說都是去國離鄉,比起那些還不知會被遷徙到何處的人可強多了。快擦擦眼淚,小心招了晦氣,把你遷到最北邊的邊鎮牧羊去——”
屋內,奚驪珠聽著對話,心中惘惘。
朝廷沒有下令反攻,薛伯父想來也是有心無力,他能保下東固已經很不易了……
“奚娘子,”種月推門進來,“該去正園了。”
靜坐榻邊的人身形苗條、長發披垂,籠罩在晨光中,自有一種明淨無暇的氛圍。室內明明不曾用香,可你這樣望著她,不須走近,就有一種馥鬱馨香縈繞鼻端的感覺。
種月越看越覺疑惑。
這般神清骨秀姿容絕佳的美人,能得大魏皇帝的青眼再正常不過,可偏偏從未承寵。
上個月被冷落了一段時日,月中才又被召去,然後召見就變得頻繁起來,幾乎一日不落。
她們都不曾見過大魏皇帝,也不知奚娘子每回被召去都做些什麼,奚娘子亦從未提起過。但她到如今還住在這方小院,前景想必不甚樂觀。
好在魏軍班師,大魏皇帝並未遺忘她。她們這幾個近身伺候的人能一同隨駕去鄴都,大抵也是借了光。
種月心中盤算著,嘴上道:“不日就要北行,不如今天就讓播雲來為娘子梳頭,我來給娘子上妝?”
奚驪珠回神,搖了搖頭:“不必了。”起身走至鏡台前,拿起木梳徑自梳理起滿頭青絲。
發長至腰臀,烏黑豐盛,沒幾下就梳理順滑。將前片中分後向兩鬢拉開,於腦後編發結髻,再用與衣同色的發帶挽住。餘下的部分後攏,於項背處隨意挽成垂髻,另留兩綹飄然錯落於肩頭。
種月在一旁看著,覺得雖簡單了些,不夠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