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淺淺被攆出來的時候, 還在嘻嘻哈哈的開玩笑:“我還以為你多不食人間煙火呢,原來也喜歡聽八卦,那我以後多給你講點好了,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 這樣吧, 等我去了學校……”
砰。
話沒說完, 門就在身後關上了, 黎淺淺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嘀咕一句:“脾氣真差。”說罷,她便揚著嘴角回自己臥室了。
好心情一直維持到第二天清晨,當看到課桌上擺的花時,她表情都不好了。
“我來的時候這花就在了,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送來的, 還是今天早上。”比她早來一分鐘的何蕾說。
黎淺淺嘴角抽了一下,直接把花丟進了走廊裡的垃圾桶,回來時還不忘跟何蕾說一聲:“如果以後再看到, 順手幫我扔了。”
“……不太好吧,畢竟是彆人送你的, 要扔也該是你扔。”何蕾有點擔心。
黎淺淺聳聳肩:“那你塞我桌肚裡,彆讓其他人看見,我來了之後再扔。”
“這個倒是可以, ”何蕾頓時沒有心理負擔了, 答應之後又想了想, “不過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遇到個死腦筋的呢,你還是儘快找到送花的人吧, 直接拒絕了多合適。”
“關鍵是他不留任何信息,擺明了不想讓我找到,我又不是偵探,怎麼可能憑借幾朵爛花就找到凶手。”黎淺淺無奈。
何蕾嘖了一聲,語氣突然誇張起來:“爛花,凶手,你這叫仗著漂亮踐踏人的心意。”
黎淺淺被她逗樂了,想了想提議:“要不明天開始我也假裝無名氏給你送花,讓你感受一下這種‘心意’?”
“你可彆啊!我受不起,太尷尬了。”何蕾急忙拒絕。
黎淺淺斜了她一眼:“不是羨慕嗎?”
“我跟你開玩笑呢。”何蕾嘿嘿一笑。昨天她真覺得黎淺淺隨便把花丟了,是有一點點小過分的,但今天來班裡時看到花,再看到班裡同學議論的眼神,她突然不這麼覺得了。
自己躲在匿名後,卻讓黎淺淺飽受非議,這事兒乾得實在不地道,她甚至覺得送花的不是什麼愛慕者,否則也不會把自己喜歡的人置於這麼難堪的境地。
花扔了之後,黎淺淺就沒再當回事了,倒是何蕾趁下課上了一下論壇,看到了上麵飄紅的帖子:“‘知名校花被無名男猛烈追求,校花頻頻扔花所為何’……這是咱們班的人發的吧,不然怎麼你剛扔完,帖子就發出來了?”
“管他呢。”黎淺淺打著哈欠道。
何蕾嘖了一聲:“我看看下麵都怎麼說的。”
“你看吧,我眯會兒。”黎淺淺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一直睡到上課鈴響才坐起來,一坐好就看到何蕾還在刷手機,隻是眉頭皺得厲害。
她頓了一下:“怎麼了?”
“沒事。”何蕾忙把手機收起來。
黎淺淺揚了揚眉,看到老師來了後就沒有說話了,打算等到下課再問她。然而剛上課不久,她就收到了黎深的消息,一堆論壇截圖和一行義憤填膺的話:都他媽在胡說八道!你彆當回事,我下課就叫人刪帖。
黎淺淺頓了一下,偷偷點開圖片,就看到了何蕾剛才說的那個帖子。帖子前麵還正常,無非就是吃瓜聊八卦,慢慢的不知道從哪一層開始,就變成了對她的詆毀,說她扔花是假清高真綠茶之類的,總之烏煙瘴氣的。
……難怪何蕾剛才不敢讓她看。
黎淺淺隨手把手機放包裡了,沒有再想這件事,等下課的時候,帖子已經不見了。
然而帖子是不見了,那個人卻還在繼續起初隻是每天早上送花,慢慢的發展成會在學校掛表白條幅,後來乾脆連她的同班同學也騷擾了,經常有同學從桌肚裡掏出寫給她的情書。
黎淺淺起初還不在意,漸漸就開始煩躁了,更何況還有人傻逼兮兮的酸她。
“淺淺,我可真是太羨慕你了,”周小雲有些不是滋味的把情書放到她桌子上,“人家都把情書送我這兒來了,你真不知道對方是誰嗎?要是知道的話,你就答應他算了。”
“淺淺從小就很受歡迎的,以前經常有男生追她,隻不過她眼光高,都沒看上過誰。”蘇雨溫溫柔柔的開口。
周小雲嘖了一聲:“所以說我羨慕啊,我都沒被男生追過,”說完看到黎淺淺煩躁的表情,還故意問一句,“淺淺你教教我,怎麼讓男生追我呀?”
黎淺淺麵無表情的看向她:“很簡單啊。”
“怎麼做?”周小雲立刻問。
黎淺淺反問:“你真不知道?”
“噗……”周小雲還沒明白,假裝專心做題的何蕾沒忍住,再一次笑出了聲。
周小雲反應過來,臉頰刷的紅透了,訕訕的說一句:“那我可能得整容了……”
“小雲,你彆放在心上,淺淺不是故意這麼說你的,”蘇雨忙開口安慰她,說完還不忘看向黎淺淺,“是吧淺淺?”
“你之前不是說要跟我一起上下學?最近怎麼沒來接我?”黎淺淺問。
這事早就沒提了,蘇雨還以為她忘了,聞言頓時尷尬一笑:“我、我就是覺得,你跟深哥多相處也挺好的,而且我爸工作特彆累……”
話沒說完上課鈴就響了,她像鬆了一口氣一般,朝黎淺淺笑笑便拉著周小雲走了。剛才一直裝做題的何蕾立刻朝黎淺淺伸出大拇指:“直擊要害,不愧是你。”
“還行吧。”黎淺淺斜了她一眼,淡定的接受了誇獎。
學校無趣的一天很快過去,黎淺淺又一次踏上回家的路。
“那個傻逼到底是誰啊!我他媽找到他非弄死他不可!”黎深一看到她就暴躁道。
黎淺淺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啊,我今天早上特意早一個小時到的,那花已經在桌子上了。”現在那人已經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困擾,她比誰都想把人揪出來。
“那是他前一天晚上放的?”黎深皺眉,“但我昨天沒蹲到他啊。”
黎淺淺頓了一下:“你昨天讓我先回去,是因為在學校蹲人?”
“……我就是順便。”黎深見說漏了,板著臉看向一邊,完全不想提自己昨天晚上蹲了兩個小時的事。
黎淺淺開心的抱住他,學著何蕾的戲劇語氣誇張道:“哎喲,我到底哪來的福氣,竟然能得到這麼一位絕世好哥哥!”
“滾滾滾,”黎深不耐煩的推開她,唇角卻上揚了,“從哪學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
“這是我真心實意的誇獎,”黎淺淺狗皮膏藥一樣又粘了回去,“所以你晚上也沒蹲到那個人,那他是什麼時候送的花?”
“我哪知道,實在不行給爸打個電話,讓他找人把學校監控調出來吧。”黎深提議。他之前去要過監控,但被拒絕了,估計隻能讓渣爹來。
黎淺淺抿了抿唇:“那還是算了,我不想讓爸知道這事兒。”
黎深歎了聲氣:“那就一直這樣?這兩天論壇上議論紛紛的,我看見就煩。”
“那就彆看了,”黎淺淺安慰他,“反正他們也就是嘴嗨。”
黎深不認同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了。
兄妹倆回到家,廚房照例準備了宵夜,黎淺淺輕車熟路的去廚房端了兩份出來。黎深斜了她一眼:“霍疏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嗯,已經好多了,明天就去上課。”黎淺淺回答。
黎深嘖了一聲:“等他去上課了,你還每天晚上往他那兒跑嗎?”
“當然不跑了,他晚上兼職回來都十二點了,我哪等得了。”黎淺淺不懂他為什麼要問這種不太聰明的問題。
黎深輕哼一聲,看著她往外走的身影,聲音不大的嘀咕一句:“今天是最後一次,再讓我發現你往他那兒跑……”
剩下的話他就沒有說了。
黎淺淺端著宵夜往閣樓走,離閣樓還有一段路時,就看到霍疏站在閣樓門口等著,她立刻笑著迎了上去。這幾天她每晚都來,前幾天開始,霍疏開始在樓下等她,每次她過來時。都看到他站在那裡。
“霍疏,”黎淺淺加快了腳步,“你怎麼又跑下來了。”
“接你。”霍疏說著,從她手中接過托盤。
黎淺淺甩了甩手,跟著他一起往閣樓裡走:“我來之前也沒人通知你,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她雖然每天都是到家後就過來,但時間上經常能錯個十幾二十分鐘,霍疏又沒有手機,不能提前知道她過來,但神奇的是每次都在她來之前就已經等在樓下了。
“猜的。”霍疏回答。
黎淺淺感慨:“那你還挺會猜的,每次都剛剛好。”
霍疏掃了她一眼,沉默的和她一起上樓了,把宵夜放到桌上後,兩個人就開始安靜的吃飯。
兩碗餛飩很快被解決,黎淺淺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你明天早上坐公交?”
“嗯。”
“晚上還去兼職嗎?”
“去,”霍疏回答完看向她,“你不準去。”
黎淺淺失笑:“乾嘛,怕再遇到那些人?”
霍疏沒有說話,但表情表達了一切。
黎淺淺安慰他:“你放心吧,那些人現在自顧不暇,我哥找的律師很厲害,他們不敢再招惹我們了。”
“不準去。”霍疏還是三個字。
黎淺淺撇了撇嘴:“我想跟著你。”
霍疏聞言便要拒絕,但還沒說話,她就先一步說了:“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偷偷跟著,你自己看著辦。”
偷偷跟著不是更危險?霍疏不悅的和她對視,好半天見她一點都不怕自己,便繃著臉彆開了視線:“胡鬨。”
黎淺淺樂了:“我就當你答應了啊,不早了,你趕緊休息,我們明天還得上學呢。”
前兩天她在吃完飯還想著幫他補補課,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確定了這位就是自欺欺人型學渣,完全聽不進去話的那種,所以乾脆放棄了。反正人家將來有整個霍氏可以繼承,前途一片光明。
霍疏看到她要走,沉默片刻後突然問:“那個人還在給你送花?”
黎淺淺應了一聲:“是啊,還在送。”
“找到是誰了嗎?”霍疏皺眉。
黎淺淺歎了聲氣:“沒有,我跟我哥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那個人,他送的花也是普普通通的,一點特色都沒有,根本無從查起。”
霍疏不說話了。
黎淺淺不想提這事,打個哈欠跟霍疏道彆:“我走了啊,晚安。”
“嗯。”
因為又要跟霍疏一起上學了,黎淺淺特意把鬨鐘提前了一個小時,這才倒在床上睡覺,結果剛睡著就夢見自己掉進一大堆腐爛的玫瑰花裡,觸手可及俱是瀉成泥的花汁,泛著一股又香又臭的奇異味道。
最後她生生被憋醒了,睜開眼睛時才淩晨三點半。
兩個小時後,她出現在大門口,看到霍疏來了蔫蔫的打個招呼:“早。”
霍疏停下腳步:“病了?”
“沒有。”黎淺淺困倦的搖頭,剛要再說什麼,一隻泛涼的手突然覆在了她的額頭上。
黎淺淺愣了一下,回過神後失笑:“我真的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