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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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死了?”

屋外的寒風太大,透窗而入,將略帶哽咽的話語吹成風中飄零的碎雪,落入耳中的刹那便消弭了蹤跡。

“殿下。”籠煙極力平複著聲音,卻仍然難抑其中的悲涼:“盧相以身殉國。”

華珣有一瞬間的恍惚。

當年名動京城,詩絕天下的探花郎,竟也隻落了個戰亂中隕身的結局。

“殿下。”籠煙見華珣隻愣愣地不說話,有些急切地膝行到華珣麵前,去握她比屋外冰雪更寒三分的手,一仰頭,已是滿臉的淚痕。

“殿下,咱們逃吧,若是盧相還活著,興許能來救您,可如今他也死了!殿下,再不逃,您可……您就……”

話未竟,籠煙已泣不成聲。

華珣回過神來,見籠煙一身單衣跪在冰涼的地上,身體微微瑟縮著,連嘴唇都凍得烏紫。華珣連忙將籠煙從地上扶起,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伸手替她抹了臉上淚痕,輕笑道:“好了,這裡可不比鳳陽宮,哭成了花貓,可沒處給你洗臉呢。”

“殿下!”見華珣還拿這些話來哄她,籠煙幾乎是有些氣急地喚了一聲。她用手背在沾了泥土塵跡的臉上胡亂抹了兩下,悄悄壓低了聲音:“殿下,奴婢這幾日觀察過了,夜間侍衛換班的時候,對這裡的看管會稍稍鬆懈些,到時候殿下和奴婢換了衣服,趁人不注意時溜出去,總好過在這裡......”

華珣看著籠煙這副一心為她籌謀的模樣,心頭一熱,便覺眼圈都有些泛紅了。她連忙舉起袖子,似是不經意地在眼旁滑過,感歎道:“從前在宮中的時候,我多有驕縱,對你們也遠稱不上好。誰料到了今日,身邊隻剩下你們為我多番思量,若早知今日,我......”

話到此處,華珣也不禁喉頭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昔日在鳳陽宮中,她與籠煙他們四個也隻不過是主仆情份。等到國破家亡,他們五人被敵軍虜到營中,雖不至於被人當眾□□,卻也處處艱難,全靠籠煙等人小心度日,四處打點,這才勉強讓她這位前朝公主維持住了最後一絲尊嚴。

可在敵營裡討生活,本就是極艱難的事,不過短短數月,她身邊也就隻剩下籠煙一人了。

華珣勉強收拾好心緒,將頭上僅剩的幾枚珠釵拔下,放到籠煙袖中,一邊細細替她撫平了袖上的褶皺,一邊低聲囑咐:“我死以後,想來他們也不會刻意為難你,這幾支珠釵你好好收了,到時候拿去打點守營的侍衛,沒準還能有一條活路。”

聽了這話,籠煙反倒掙紮起來:“殿下,您彆管奴婢了,今晚您換上奴婢的衣服,沒準能逃出去。”

“傻丫頭,我怎麼可能逃出去呢。”華珣反倒笑了,自從被抓來這裡,她一直惶惶。今日聽到盧子林的死訊,卻像是懸在山崖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心下前所未有地坦然起來。

“他們留著我,不過是想拿我當勸降盧相的一枚棋子。如今盧相既死,我已全然沒了用處,瓦剌達延汗如何會讓我活著。”

“不必替我擔心。”華珣拍了拍籠煙的手:“能苟延殘踹到今日,於我已是意外。”

落入敵軍手中的亡國公主能有什麼好結局,她雖受了些磋磨,卻好端端地活到今日,無非是對達延汗還有些用處罷了。

聽說盧子林領著一幫義軍,躲在山林間與瓦剌鐵蹄來回周旋。雖缺兵少馬,衣食不足,卻生生堅持了半年之久。每當士兵送來的飲食差上幾分,華珣便知是瓦剌軍隊又在盧子林手中吃了敗仗。

沒有人想過,以詩文成名的探花郎,於軍事上也能有這般造詣。

華珣心中很是酸澀。

起先,瓦剌發兵南下時,大越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雖說瓦剌鐵騎凶悍,大越步兵難以正麵抗衡,但若堅清壁野,固守城門,有火炮利箭相助,瓦剌鐵騎也未必能討到多少便宜。

當時,盧子林正在平昌堡中,得到消息,便派人快馬急馳回京,希望朝中調兵遣將,派發糧草,好抵禦外敵,免中原侵擾。

但她當時在做什麼呢?她受人教唆,棄戰亂中的百姓於不顧,忙著和自己皇兄爭權奪利,在調遣武將,點選士兵,籌備軍需的事上和皇兄的人於朝堂之上爭論不休,鋒芒相對。盧子林在平昌堡等得焦頭爛額,她卻和皇兄在朝中爭執近一月之久,才將一應事物慢慢備齊。

等到她和皇兄偃旗息鼓,援軍終於準備出發,傳來的便是平昌堡破,瓦剌揮師南下,直指京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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