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冉問:“難不成她‘女扮男裝’的秘密不被揭開,就一輩子以那樣的身份在竹編店呆下去嗎?簡直是視我江南的教化於無物!”
我道:“皇甫兄誤會了,‘女扮男裝’隻是采杏姑娘的暫時之舉,想必在她的計劃之中,等風波過後,是會主動向竹編店老匠人表明自己身份的,也會給王媽媽一個贖身的理由和交代。”
“若是陸大人的推敲為真,那此案的前因後果就是前所未聞。”皇甫冉彈了彈自己的烏紗,“怕是在大唐,也是第一例。”
“如此也好,由皇甫冉來開一個公正明斷的頭,好給他處的父母官們做個示範,算是功德一件。想必朝中刑部的何大人聽聞之後,也會讚許皇甫兄清明有為,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
“沒錯,本官要把這離譜的首案給辦明白,好樹立自己的口碑。”
皇甫冉點了點頭,複又對外一叫:
“來人!即可把竹編店的新小二、少東家、老匠人,以及‘鶯歌燕舞樓’的王媽媽、住在悅來酒樓的劉方平等人,都帶上公堂來,本官要在眾百姓麵前公審此案!”
一陣時間過後,涉案人員等一個不漏地被帶到了公堂之上。
除了皇甫冉提及的,還包括:寫蝴蝶詩的俊才錢起、花市偶遇的劉長卿和紀檽峰、花市的最大草木商許之雲許老板,那三人也被林捕頭一並帶來了。
升堂過後,在一片“珠玉生輝”的環境裡,皇甫冉首先向眾人說了一句:“劉方平無罪。”
翩翩公子沒想到青天大老爺上來就為自己正了名,感激道:“方平謝大人明察。”
那聲音就跟是珍珠落了玉盤一樣,清脆動聽,把外頭幾個“陪伴”王媽媽庭審的牌兒們迷的神思恍惚。
皇甫冉見狀,為了不讓劉方平的美貌和美聲影響判案,就讓他站到一邊去了,並讓他非答話不要開口、非對質不要上前。
進入審案的主要環節,皇甫冉直言道:“堂下竹編店新小二,你可是跟少東家彼此相愛?”
百姓們當中發出了一陣陣議論聲:男子喜歡男子,這不是荒唐嗎?
皇甫冉拍了一下驚堂木,讓外頭肅靜下來。
“本官的意思是:新小二就是采杏姑娘本人。是她女扮男裝在竹編店打工,瞞過了眾人,才導致了這一失蹤鬨劇的發生。”
百姓們人人驚訝,發出一陣陣比先前還熱烈的討論聲來。
連王媽媽也是尖聲道:“要是如此,媽媽我的生意怕是要少賺不知道多少銀子去,自家牌兒女扮男裝……這叫媽媽我的臉麵往哪裡擱?”
“罷了吧王媽媽!我們這些做買賣的人,何時在乎過臉麵了?”草木商許老板問,“還不是一事過一事,過後照樣厚著臉皮款待彆的客人,該怎麼營生還怎麼營生?”
皇甫冉指向“新小二”,下令道:“本官命你解下束發帶,以本來麵目示人,你可願意?”
“新小二”點頭,然後就解下了發帶,眾人隻見:
一瞬間,隨著那人甩頭的動作,那如墨的情絲傾流而下,柔軟順滑,還飄散出幾縷之前不曾有的香味來。那人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對耳環來,戴入了沒被誰留意過的耳洞之中。
“是個女子無錯。”紀檽峰笑道,“連本公子的法眼都被她騙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劉長卿反問,“眼見為實,何須多言?”
王媽媽發出一聲悲鳴,然後就裝模作樣地掏出絹子來擦眼睛,邊“哭”邊道:“采杏姑娘,你可算是回到媽媽我身邊來了!你不在期間,媽媽我就光顧著擔心你了,哪有心思做生意?如今你平安無事,真是天都亮了呀!”
采杏姑娘直白道:“媽媽,我不能再回‘鶯歌燕舞樓’去彈曲了。”
“好!”王媽媽做出寬和模樣,“那就不彈曲,唱歌、演舞都好,隻要你喜歡。”
“我不是這個意思。”采杏姑娘看了少東家一眼,回頭對王媽媽道,“我是說,我不乾這一行,要從良跟少東家結為夫妻了。”
王媽媽這下子是真哭出眼淚來了。
“采杏姑娘,你可是‘鶯歌燕舞樓’頭號的牌兒,就這麼一走了之,媽媽我的生意還怎麼做啊?退一步說,你嫁到竹編店去可不是去享福的,那少東家不頂用,他爹也老了,到時候還不是一切靠你撐著?”
“媽媽,之前的梨讓嫁給鹽商,是個反例。”采杏姑娘道,“這回我嫁給竹編店少東家,就要做個勤儉持家、為商有道的賢妻,要給花樓的姐妹們做個正例。”
王媽媽的手絹幾乎能擰出水來,也不知道她是哭自己的生意還是哭自己的人,隻向著老工匠問:“這媳婦,您老是要還是不要啊?”
“我……”老匠人壓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無話可說。”
“劉方平的眼淚掉下來能變成珍珠,王媽媽你的眼淚掉下來就跟冰渣似的。”許老板諷刺道,“所以你還是彆哭了,先聽皇甫大人把案子斷了再說吧!”
皇甫冉二拍驚堂木,算是進入判案的正題。
“采杏姑娘,本官問你,你如何要玩這一失蹤的把戲?可是如陸大人所猜,純粹是為了想跟竹編店的少東家在一起,好為老家的竹林的竹子拓展銷路?”
“回大人話,我是真心喜歡少東家的,從最初的想借力銷竹到如今的兩心相悅,我就認定他是我這輩子可以托付的人了。我之所以在花市上失蹤,是因為被一個常來指名聽曲的客官惹倦了,不想再呆在花樓裡了,才借著跟媽媽一起逛花市的機會,來實行計劃、逃避一切。”
“你可知道,你那個常客差點要了陸大人的命?”
“小女子不知。”
“你不知?”皇甫冉冷笑一聲,“你這一錯行純屬自私為己,這背後所牽涉到人和事多了去了,一觸即發,你不曾為此反省過?”
我站出來道:“陸羽還活著,皇甫大人就不必再怪采杏姑娘了。會發生這一係列負傷的事,也非采杏姑娘所願。凶犯已經逮捕歸案,彆的客官也不敢效仿再犯,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多謝陸大人。”采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