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蘭兒。”
夜間,我無意識地喊出一聲她的名字來,把守在我床頭的張繼和高天威嚇了一跳。乃至是不知道懷了什麼名堂前來探病的程公公,都差點被我這一聲嚇的跌坐在地,多虧有兩個小太監扶著。
外頭疾風猛起,程公公吩咐其中一個小太監去關門和關窗戶,然後就坐在桌子邊不走了。
張繼問:“怎敢勞程公公您費時蹲守?莫不如等這莫名而起的黑風過了,就回去伺候聖上如何?”
程公公正襟危坐道:“咱家也是要為陸大人儘心的!萬一陸大人說出什麼遺……”
那宦官把“遺言”二字往肚子裡一吞,改口道:
“萬一陸大人說出什麼胡話來,咱家也好及時叫上醫官來診,免得耽誤病情,叫我大唐失去了一位‘茶神’。”
張繼轉過身,背對著那宦官,朝高天威露出了一個“程公公不懷好心”的警惕表情。
“你不要乾站著。”程公公對左側的小太監道,“去尚食局拿了銀耳蓮子羹過來,咱家要與張生和高鏢頭同吃,今晚就守在這裡不走了。”
張繼和高天威都不知道那宦官葫蘆裡賣了什麼藥,隻得謹慎以對。
隨後,我又昏睡了過去,隻感覺夢境光怪陸離、且漫長的沒有儘頭。
我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也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隻是一身輕輕地向前走去。左右兩側,是如同蓬萊仙境一般的雲海,有嫋嫋仙奏之聲傳出;抬頭往上,有兩隻鳳凰盤旋而舞,這兩隻吉祥鳥都是一身赤紅,尾巴帶著五彩琉璃色。
“鳳旋於空,仙音入耳,此意境甚妙!”
我伸手向前,左右扇了扇前路的雲霧。
說來也怪,瞬間雲霧全都驅散而去,露出了一個鏡麵一般的湖泊來,湖泊的對麵,有一座低矮的仙山,仙山上坐著一個神仙,自稱名喚:炷蕪,司職三千世界之中一切“水飲”之事。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山泉水、茗茶、美酒、乳品……這些都歸他管。
我禮貌問道:“不知仙家喚陸羽來此,可是有意將陸羽收為弟子,共同在天庭司水飲之職?”
“茶聖。”炷蕪仙君如此稱呼我,“你在凡間的曆練未儘,此時過來與我共事,還為時過早。”
“陸羽何德何能,不敢擔此聖名!”我惶恐道,“還請仙君莫要抬舉。”
“本座借一夢帶你來此,隻為了向你說明一件事。”
“仙君請講——”
“你慧根備至,天資聰穎,又肯勤學苦讀,鑽研茶問,老天爺必定不會狠心收取你的性命。待到機緣到來之時,你的闕心病自然可以根治。”
“根治?”我又驚又喜,忙問,“仙君的意思是……可以完全治好嗎?”
“不錯,本座從來不隨便誇口,說出口的話,必定是讓人所信的話。你病好之後,還要經曆數場‘海上風雲’,才能投身《茶經》的寫作之中。”
“海上風雲?”我不解,所以往下問,“仙君所指的是?”
“本座隻能對你點到為止,不可儘說。”
炷蕪仙君在掌中幻出一葉小舟,然後,我看見那葉被放入湖麵的小舟逐漸膨脹,變成了一艘恰好能夠容納一個人的獨木舟。
“茶聖且乘舟回到夢中去罷——”
炷蕪仙君一揮手,我被自動坐進了舟中,回往來處。
次日早朝之前,程公公拖著一夜未眠的倦軀和烏黑的雙眼走進涵心殿。
他對聖上道:“老奴昨夜在官舍留守觀察了陸大人一宿,除聽見他在夢中說了一些胡話之外,還聽見他在喊一個女子的名字。”
聖上問:“哪位女子?”
程公公道:“才女子李季蘭,陸大人叫他蘭兒。老奴打聽到,該女子正住在長安客棧,同住的還有劉長卿、錢起和閻伯鈞。”
聖上帶著諷刺意味道:“她身邊全是我大唐一等一的才子,如何陸愛卿還執著於她?”
程公公原來想把“卿蘭之好”和“蘭言(閻)似漆”的舊事都拿出來說,但是記起之前自己自稱“九千歲”的教訓和畫師胡利民挨的板子,就自動閉了嘴。
“女子有才雖好,但要是才高過天、以至於為我大唐的叛軍所用,就是犯下滔天大罪,不可饒恕。”
“聖上您怎麼會做出這般預言?李季蘭好歹個把包括陸大人在內的大唐才子們迷了心竅的女子。”
“朕不喜歡生性風流、放蕩不羈的女子,隨口一說罷了。”皇帝一正朝冠,“你莫說是那些男子被她所吸引,朕卻認為是她過於主動追求真愛,才有了今朝今日的才思。”
程公公裝作心善,問道:“陸大人如今奄奄一息,可要老奴派人去長安客棧請了李季蘭入宮來見?”
“不必。”聖上當機立斷道,“陸愛卿的頑疾,豈是見了胡話當中的女子就能突然好的?”
“可不是嗎?”程公公順著聖上的心思道。
然後他朝外高喊一聲:“聖上擺駕朝堂——”
就“精神抖擻”地跟在聖上後麵出發了。
卻說盧杞在上朝之前,就接到了探子的回話:“盧大人,卑職等加急互通消息,那東瀛僧侶確定是已經不在江南。”
盧杞平靜道:“把那僧侶的江南行跡,都彙報給本官聽。”
“恩覺大和尚達到江南以後,在悅來酒樓落腳,然後遇見了劉姓小官;往後他往顏真卿修建的、專供文人集會用的小亭台去了,沒有跟張誌和碰麵與打招呼,視察了小亭台四周的環境就走;接下來,他喬裝打扮成唐人的模樣,去刀具店買了一把匕首,又不知從何處得了一匹好馬,就一路北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