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隻是把自己的推論跟皇甫大人說出來而已,信不信就是皇甫大人自己來定奪了。如今悅來酒樓怕是熱熱鬨鬨,人人討論此事,想把楊舜城忽然出現的動機弄明白。”
“你要事膽子大,就自己到眾食客麵前去說去!”管家維護自家老爺道,“皇甫大人是不會認可你的瞎猜的!”
“容本公子說一句話——”
紀檽峰上前一步,“顏真卿顏大人被聖上大罰之事,江南已經無人不知。萬一楊舜城錯把顏公當成了佞臣,把利劍刺向了他,皇甫大人你怕是沒法向朝廷交代吧?”
皇甫冉被紀檽峰的這番話,驚的碰掉了茶杯。
茶杯摔在地麵上,發出刺耳如裂帛的一聲響。
“當然了,顏公手下有精銳的三軍,自身宅邸也有兵士守衛,一般人是沒法輕易暗殺他的。但是楊舜城不一樣,在他自己定義的正義感當中,他極有可能想要‘誅殺佞臣’來順應天道。”
“紀大公子,你越是說、本官越是覺得有道理。但是本官沒法給楊舜城下禁出令,也沒法自作主張保護於顏大人。”
“皇甫大人你是不是在想,如果陸羽在,他就能給你出個招兒?隻可惜陸羽不在,幸虧本公子已經為你想好了一個提防楊舜城‘動殺戮,壞教化’的萬全之策。”
“你不妨說給本官聽聽——”
“隻需讓楊舜城明白:顏真卿遭罰,不是因為行為不端、為官有失即可。讓老百姓們多議論顏真卿的愛國情懷、忠貞壯舉、輔君之功,楊舜城聽的多了,自然就會放下刺殺顏真卿的念頭。”
“百姓們想說什麼話,想怎麼評論誰,口碑豈是本官可以打開的?要是本官有叫百姓們開口就說朝廷命官的好話的本事,何不讓自己的形象更光輝立派一些?”
“要想百姓們多說顏真卿的好,其實不難。隻要叫總管事王五在‘悅來酒樓’牽個頭,那麼食客們自然就能聚集到話題上來,等到話題散播的廣了,還怕楊舜城聽不到嗎?”
“嗯,此舉可行。”
“好。有了皇甫大人這句話,本公子就可以叫手下去給總管事王五傳話了,王五一向懂得煽動場子氛圍和話題,相信很快就能讓顏公轉危為安了。”
從皇甫冉的府邸出來,紀檽峰等不及叫手下去傳話,就自己親自去了一趟“悅來酒樓”。
許久未見紀大公子來坐場子,王五自然是熱情地招呼了起來。
“紀大公子,您這回來本店,是想問點情報還是想吃點什麼啊?”
“都不是。”紀檽峰道,“本公子睿智且心善,怕楊舜城一衝動,在你店裡的事發客房練習完殺人手感之後,就去刺殺顏真卿顏大人,所以特地來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辦。”
“紀大公子,您怎麼說的就跟是楊舜城自己手韌了楊天一似的?楊天一死前確實是跟親爹楊舜城見過麵,但是楊舜城訓斥完兒子過後,就氣呼呼地走了,那時候楊天一還活著呢。隻是不知道怎麼著,後來楊天一就橫死在本店了。”
跟班打住了王五的話,“你扯那麼多往事乾什麼?還不快謝過我家公子,否則楊舜城真的跑去刺殺朝廷命官,事成事敗不說,你這個酒樓也逃不掉責任。”
王五浮於表麵地向紀檽峰道了謝,然後問:“紀大公子,你懷了什麼招,能讓楊舜城不進行下一步計劃?”
紀檽峰像是諸葛孔明似的道:“你多去食客們麵前說道說道顏真卿的豐功偉績,把食客們的嘴巴打開,然後讓話題傳遍江南,不就能讓楊舜城知道顏真卿是個好官了嗎?”
“小的明白了。”王五點頭道,“楊舜城知道顏真卿是個好官,還怎麼下的去手?話說紀大公子你還真是有心,幫顏大人幫到這個份上,怕是在朝中當官的陸羽陸大人也做不到啊!”
“那是!”跟班吹捧紀檽峰道,“你當我家公子是誰?堂堂皇親國戚,冒著顏真卿剛剛受罰的風頭來為他出頭,可不就是膽識過人嗎?”
紀檽峰得意一笑,“本公子讀書讀的多了,自然能夠明辨忠奸,也能從書中找尋為忠臣正名和立名之法。王五,你這就照著本公子的話去做吧!”
王五應了一聲:“是。”
就馬上下樓去了。
這個時候,紀檽峰也沒有乾坐著,而是帶著跟班去往了楊天一橫死的房間。
來到房間麵前,跟班一推,那門就自己開了,不知為何沒有上鎖。
踏入房間之中,紀檽峰從整體上環視了房間一遍,道:“偽造密室的方法數不勝數,但是此處不是推拉門,不可說凶手用了什麼杆子之類東西來讓門自己關上。”
跟班道:“公子,要不您在分析凶手手法和楊天一死法之前,先明辨楊天一的死因如何?”
“你這個問題,本公子想過無數次。”
紀檽峰往凳子上一坐,指著曾經放著過一杯隔夜冷茶的位置,道:
“楊天一在陳湘韻死後,就自己到皇甫大人跟前去自首了,然後下獄,吃了差不多兩年的牢飯才出來。關鍵就是他出來以後,為什麼沒去陳府找陳秉承老爺謝罪?本公子推測,是他覺得自己無錯的緣故。”
跟班道:
“小的近來聽江湖上各大門派廝殺稱盟的事情聽的多,就大膽將自己的拙見說與公子您聽聽:楊舜城、紀萬成、陳秉承這三位年紀相仿、有‘江南三程’【注1】之稱的三人,如今看著是彼此之間沒有什麼瓜葛,但是曾經結下過梁子。以至於在一根什麼導火索的引燃下——楊舜城為報複陳秉承,就殺了他的女兒陳湘韻;然後,楊天一就給他爹頂了罪去坐牢房。”
“後來,楊天一刑滿釋放,又跟楊舜城一起上演了一出出:斷絕父子關係、楊父訓子、天一跪父之類的鬨劇。楊天一之所以這麼做,除了把他爹維護到底以外,就是達成自己離開江南、遠走高飛的目的了。這樣一來,楊舜城不會被追責,楊天一自己也可以改頭換麵,從此生活在他處,可不是對父子兩人都好嗎?”
紀檽峰問跟班:“你既然說‘江南三程’之間有了不得的過去‘恩怨’,怎麼不提我爹紀萬成?”
跟班陪笑道:“咱家老爺怎麼可能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呢?況且咱們老爺背靠朝廷好乘涼,哪裡需要——像陳家老爺那樣走茶賣茶?像楊家老爺那樣不是自己行俠仗義、就是嚴管家風家教?”
“的確是如此,我紀家跟案子無關。”紀檽峰站了起來,“看來,本公子有必要去查一查陳秉承和楊舜城的過去。”
“是啊公子,萬一您這一查就把什麼都查清楚了呢?”
跟班看好紀檽峰道:“這個案子一解決,也是您光耀門第、光耀江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