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蘭開門見山道:“請教老先生,寒症應如何治?”
老郎中平氣道:“寒症,不可治。”
李季蘭不棄道:“老先生看著不像是尋常醫師,不然桌麵上擺放的器物不會如此周到。想來老先生一定是有特彆經曆與經驗的,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老郎中問:“姑娘為何如此執著?”
李季蘭不相瞞,“如果我說我是為茶博士陸羽,老先生您相信嗎?”
老郎中波瀾不驚,和緩道:“朝廷官僚,自有太醫署安排醫官去治,何須勞煩我這個民間之人?”
李季蘭回應道:“隻因寒症是天下大病,所以天下之醫者皆難尋良方良策。我見老先生你,倒不像是個凡人,就想著冒昧求教。”
那郎中微笑,幽幽開口,如朗朗仙音,道出一首詩來:
團團雲開紗月影,脈脈星繞天幕穹。
罷茶罷葉罷珠釵,問霧問雨問吉凶。
物侯留疾終將過,山河有掛在西東。
潮聲驚寢無需汗,氣運來時自有崇。
李季蘭聽罷,大徹大悟!
正要向老郎中行大禮相謝,就看見眼前人化作一縷青煙消失而去。
再看向四周——
哪裡還有什麼藥鋪?哪裡還有問診的桌案?
自己正站在集市的街道正中央,還是原來的位置,根本沒有移動過。
再看向閻伯鈞,這位貴公子也是一臉驚然,就如同是剛剛夢醒一般。
李季蘭一麵欣喜、一麵開玩笑道:“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陸羽的頑疾,還得是各路神仙才能治。”
閻伯鈞是何等聰明的才子?自然也是看透了老神仙的詩的意思的。
但是他不說,他寧願聽李季蘭說。
他笑著看她,道:“吉人自有天助,誠如李姑娘所說,陸羽的福報應驗了。”
李季蘭邊走邊道:
“老神仙想要告訴我們的是:陸羽起來看月亮了,而且天空中還有星星,星不滅則命數不滅;然後老神仙叫我放下茶葉珠釵之類的徒增煩惱之物,也不要責備氣候所變、玄學難測,畢竟自擾除了傷神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接下來,老神仙說陸羽的病一定會好,他一定能挺過去,因為大唐山河需要他;而最後一句,老神仙說針對寒症,發汗的方法不管用,關鍵還是要看‘朝廷風聲(潮聲)’和‘有何人才可被推崇(有崇)’。隻要天子早日自省收策,陸羽一寬心,四月份一過,這寒症就可無藥而好。”
“的確是這個意思。”
閻伯鈞溫聲關切道:“李姑娘你看,有老神仙的詩作為解,你就放心了,可以不必再為陸羽尋藥,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朝廷需要陸羽,天下需要陸羽。”李季蘭元氣道,“這十二個字,比什麼都重要。”
閻伯鈞道:“馬上就要到五月份了,尾春未散、盛夏為至,是個好時節。李姑娘,你要與陸羽多見麵多說話才是。陸羽對待感情含蓄又認真,你需要他。”
“這些日子以後,一直是閻公子你幫我的多。”
“可是在下終究是要從長安離開,從你身邊離開的呀!錢起和侍茶姑娘,長卿兄,他們也一樣,終究是有聚有散。唯有陸羽,他能一直陪著你。”
“你們為什麼不一並在長安住下呢?”
“仕途之後,在下不知道自己會被派往何地任職;侍茶姑娘終究是要回江南去的,錢起也會對她不離不棄;長卿兄四海為家,又是個孝子,會返回冀州照顧父母也未可知。”
李季蘭有些失落,婉聲道:“閻公子,我隻當是自己與你們的交情深厚,長安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你卻說出了這些讓我難過的彆離話來。”
“是在下的錯,不該說的這麼早。”閻伯鈞致歉,“李姑娘,對不起。”
“就罰你……回客棧去陪我痛飲三杯。”
“那李姑娘你要答應在下,飲完酒之後,就把在下說過的話……都忘了吧!”
“好,忘了,全都忘了。”
李季蘭忘神一笑,然後期盼道:“願長安平和,願百姓安居,願你們和我,相伴不相離。”
閻伯鈞對上了李季蘭的灼灼目光,鄭重一點頭:“好!”
程公公好端端地出現在密室的時候,林黨的人皆驚。
林閣老冷諷道:“老夫還以為程公公你會因為挨不住板子,先一步死在姓陸的前頭呢。”
“咱家好說歹說才打動了聖上,讓自己免挨了板子。”程公公挺直了腰板,不甘心道,“聖上不罰那個咒陸羽死的張繼,把氣撒在咱家身上算是什麼道理?”
林閣老反問:“聖上想要陸羽活,你卻偏偏要唱反調,聖上不罰你罰誰?”
程公公撇嘴道:“張繼要是有本事樣樣精通,那他早該升官了,還屈居在陸羽手下做什麼!”
林閣老笑道:“混吃混喝有什麼不好?張繼可活的比大多數宮牆內的人都明白多了,該快活的時候快活,該出力的時候出力,一點都不會弄錯時機。”
程公公問:“請教閣老大人,張繼在寫藥方的時候,如失心瘋了一般提出的幾個詞,是何用意?”
林閣老不假思索道:“你當作他是思念江南楓橋不就完了?江南不是有個跟天福寺齊名的寒山寺嗎?那座寺廟的鐘聲可不一般,據說也靈驗的很,連茶商陳秉承也常去那裡祈福。”
戶部尚書趁機問:“陳秉承或將向東瀛國兜售私茶一事,聖上最後怎麼處理了?”
林閣老道:“有證據嗎?沒有。東瀛使者買貨了嗎?陳秉承賺錢了嗎?沒有。所以聖上是自己吃了悶虧,一時衝動差點把陸羽‘凍死了’,你說聖上能拿我林黨如何?偏聽偏信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