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辦法的,我陸羽一定有辦法的。
“付一刀真的該死嗎?”我問師傅,“徒兒不因其非法斂財而憎恨,也不因其販私而生厭,反覺得其滿足了古董商的需求和邊關將士們的生活。付一刀從未反君,也從未行騙,隻是按照自己定的規矩來做事罷了!”
“國家的稅賦取之不儘,不會因為大莊家的走私販私而瞬間崩壞;皇宮之中的珍寶千千萬萬,不會因為大莊家的得手轉賣而失去華彩。”智積禪師語重心長道,“隻是鴻漸你忽略了一點:因小失大乃是穩國本的大忌,見微失著乃是固江山的大痛!君主知此二理而治,不施任何法外恩。”
我斟酌良久,並非不懂師傅的意思。
千言萬語,我隻化作一句:
“求師傅為聖上說理,保住付一刀性命。”
智積禪師靜默看我,神情跟何大人有些相似。
我看向佛像之前的“托生九蓮燈”,心中澄澈明亮:
“徒兒不忍看一條條性命逝去:蘇炳章、歐陽展、女教頭、三順兒、飛鷹會眾人……隻想付一刀活下去,哪怕他的命要用徒兒的官職來換。”
智積禪師從坐墊上起身,來到燈前略添酥油。
我怕師傅說出“愛莫能助”四字,遂起身想要告辭。
沒想到師傅卻放下油壺,走到我麵前,慈悲道:“為師儘力。”
師傅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心背,和善道:“鴻漸心思,隻有為師能解。眾生命數之重,重於心;諸罪諸惡之責,責於天。心寬而天廣,天廣可問君行仁道。”
我熱淚盈眶。
反握住師傅的雙手,泣之甚,而不可言語。
一日在官舍房間之中。
我與兩位好友一同煮羊肉火鍋吃。
看窗外落雪紛紛,我就覺得吃熱乎乎現煮的東西最為自在。還有就是這張繼按照《奇書》教的方法所做出來的“秘製蘸料”了,是鹹中帶點甜味的,比平日裡的醬汁要有風味的許多。
“本鏢頭手下隨行的那些鏢師住在長安客棧,平常他們也會接些跑腿送貨的活兒,彆看天冷大家都不樂意出門,但是外食的生意卻是做的好。前日本鏢頭出去與他們相聚暢飲,聽他們說了件奇事。”
“哦?”我問他,“什麼事?”
“有個竊賊偽裝成打更人的樣子,半夜高喊幾聲‘小心火燭’之後,就改口喊‘著火了,著火了,大家快跑’,意圖等客棧的人都跑空了,好入內把金銀財寶撿個滿盆。結果自然就是沒有好果子吃,被客棧掌櫃送到官府去吃官司了。”
我笑不出來,隻客觀道:“但是說實在的,冬天風高物燥,家家生火生炭,是需要注意火事。”
高鏢頭道:“惹哪裡都彆惹客棧啊!客棧本身就是個小江湖,裡麵藏龍臥虎,哪怕是店小二,也可能是個絕世武功高手。想要得手空樓,真是異想天開。”
我道:“我隻知道長安令剛被革職查辦,審理此案的是個新官。這個案子辦得好不好,是他樹立官威民望關鍵的第一步。”
“不如開審那天,我代陸兄你去公堂看看吧?”張繼涮著羊肉道:“不過,那竊賊自導自演、引火燒身也是夠笨的。”
我腦子的一根弦被張繼的這句話一撥,終於動了起來。
我恍然大悟——
自演,火,燒身,
原來付一刀準備的沙子是這麼回事啊……
也顧不上跟張繼和高天威多做解釋了,我隻對他倆留下一句:“過後我再回來與你倆細說”,就跑出了官舍。
我帶著何大人、兩位將軍和一眾精兵趕向長安地下交易黑市。
“陸大人選在這麼一個暴雪天氣出門,可是存了十分的把握能把付一刀手裡的《名冊》奪來?”
何大人緊了緊狐裘的大帽子,把一身蓋的嚴實。
“如今再不去就晚了,怕是連付一刀的影子都找不到,彆說《名冊》了。”
“場子四周有我們埋伏的人盯著,付一刀能跑到哪裡去?”
“當然是跑到地下去!”
何大人被我這話說的一愣,吐出一個“嗯?”字。
“下官想明白付一刀一車車地運沙子是乾什麼用的了,沙子不是可以防火嗎?下官以為:付一刀在設立場子之初,就密挖了地下通道,隻等將來逃命時使用。那如何才能確保自己逃生順利,又可徹底斷後呢?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在場子的布匹存貨處放一塊冬冰,冬冰之上放矮腳淺盤油燈一盞,等到火燭的溫度將冬冰化去,燈盤就會自然倒塌,進而引燃布匹,從裡到外,從布匹倉庫到競價大廳,都會陷入到一片火海當中……而付一刀本人,則是搬運沙袋到地下通道的入口處,等到人進入通道裡麵之後,就用沙袋把入口封死,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用最安全的手法逃之夭夭。”
“陸大人神斷啊!”左將軍驚歎道,“原來這沙子不是淘金用的,而是付一刀自個保命用的。”
“本官也早就猜到了。”何大人死要麵子道,“付一刀曾說自己為了逃稅,會把黑磚茯茶塞進布匹的軸心之中。那個時候本官就想:這惡徒莫不是打了日後借此來做導火索、徹底燒了場子讓我等無處可查、無處可追的主意?今日得證,果然如此!”
我也懶得駁何大人的臉皮,就說:“希望還來得及,場子還沒有被燒儘,付一刀還沒有徹底逃走。”
何大人對兩位將軍道:“說來也是遺憾,你倆的精銳兵力隻設在場子四周而打不進裡麵去,否則就能早破那付一刀的居心。”
右將軍道:“誰能想到那惡徒手法如此高明?火焰、凍冰、布匹、沙子、燃油全部用上?這招除了他還有誰能想到?也就陸大人看破了,本將當真是佩服。”
我謙虛道:“本官也不是一下子就抓住要害的,而是在‘安善堂’中為‘托生九蓮燈’添置酥油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