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在朝中沒有靠山,進退全靠自己審時度勢,也是不易。”皇甫冉看著長安的方向道,“我隻盼著他一切順利,身邊少些小人。”
懷素上人歎了一聲:“可惜啊,世間就是小人多,君子少!”
聖上親自下旨晉升我的官位當日,朝堂之上。
聖旨才剛剛宣讀完畢,就有了一片反對之聲,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林閣老站了出來,愁眉苦臉道:“聖上要晉升官員無可厚非,但是新官任期不足三個月,就享譽如此殊榮,老臣隻怕是不妥啊!”
司天台長官指著上空道:“陸大人,本官怕你無福消受這來的太快的榮華富貴,你可知道‘速官者,天譴之’的道理?”
禮部侍郎道:“本官不知陸大人你是如何向聖上討要這‘茶閣第一職’的,莫說我禮部不願對你行加官晉爵之典,怕是連史官都不屑去記載這一事跡,以免讓後世之人誤解了聖心。”
我不言語。
不是我不知如何反駁,而是我一旦反駁,就掃了皇帝的顏麵,我不能置皇帝於尷尬境地。
見我如此,林閣老更是火上澆油道:“大半朝臣不滿陸大人你至此,可見你也是不得人心。若是厚著臉皮接了旨,隻恐也會惹人恥笑,老臣勸你還是自己懇請聖上收回成命罷!”
好在是有司農寺長官站出來為我說話:“啟稟聖上,陸大人在任期間儘職儘責,深諳茶理,勤做茶事,又立下撰寫《茶經》的誌向,是不可多得的好官。絕非像林閣老所說,投機取巧,失評於人。”
林閣老陰陽怪氣道:“官官相護也要選對時機啊,長官大人!你身為陸羽的上司,自然是處處袒護於他,眼裡看到的全是他的優點。”
皇帝蹙眉道:“朕非昏君,進陸羽官位,是因其有功於大唐。眾愛卿勿要因老欺小,反誤會了朕的本意!”
林閣老故作委屈道:“老臣見不得陸羽有損聖顏,才多說了幾句實在話。太宗皇帝在位之時,廣泛納諫,老臣還請聖上效仿太宗皇帝之先例,多聽臣言,勿被小人所親近。”
我第一次從林閣老口中聽見了“小人”二字。
我陸羽二十三年來的人生,得此惡評,心中真有難言之怒。
皇帝問:“林閣老你何以見的陸羽要敗壞朕之顏麵?此道恩旨是朕親自下的,不是他來討的,朕如此說,你可聽明白了?”
“回聖上話,老臣聽明白了。”
說著,林閣老又馬上找到了另一個可以攻擊我的點:汪洋大論道:
“老臣從司農寺長官口中聽得,說是陸羽要寫一部跟茶葉相關的大作,取名曰《茶經》。此書一出,茶葉必將大賣;茶葉大賣,茶稅必將水漲船高。屆時老百姓們怨聲載道,恨朝廷加重稅賦、怨聖上不思民意,我大唐時局必亂!”
皇帝大抵是從未想到過這一點,深深一吸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板著一張臉,怒視著腳下的群臣,不發一語。
文武百官卻沒被皇帝的龍顏所震懾,而是前前後後地議論起來,話題的關鍵,無不在於:陸羽寫《茶經》是否有利於大唐的國計民生與社稷安穩。
戶部尚書道:“臣以為林閣老所言有理。”
“陸羽愛茶,天下皆知。其從江南行至長安,路上所嘗所選的:廬州六安茶、洛陽雲岡散茶、長安漢中仙毫、涇陽茯磚茶,都已成脫銷狀態,連我戶部都難調市場秩序,足以見得其影響力之大。來日陸羽寫成《茶經》,怕是:茶之具、茶之器、茶之源、茶之煮、茶之飲、茶之事、茶之略、茶之圖、茶之造、茶之出,這‘十者’都要照著他的眼光和方法來挑了!”
“若是陸羽得寸進尺,再製定出一套‘茶之價’和‘茶之稅’來,還要我戶部何用?茶葉市價如何能不哄抬?茶葉稅賦如何能不加重?天下蒼生如何能不怨恨!”
戶部這般慷慨陳詞,聽的群臣紛紛讚同。
我腦海之中痛的厲害——
自己想要著述《茶經》,初衷無非是:去前人之偽,存陸羽之真,哪來得“哄抬茶價”和“加重稅賦”的險惡心思?
林閣老問:“陸大人,你自己可有什麼話說啊?”
我隱忍道:“臣,無話可說。”
“那就不是老臣和戶部尚書有意要彈劾你了。你這通過著書來攪得天下不寧的歹心,最好趁早打消掉!聖上一時遭你蒙騙,讓你享儘功名利祿,你卻不思進取,妄圖躲在高閣,以文字來唯恐天下不亂,可對得住聖上的一片苦心?”
“林閣老,朕要你住口!”
皇帝忽然龍顏大怒。
林閣老被嚇了一跳,竟不知皇帝是因知曉了陸羽的居心而氣,還是因偏袒陸羽不滿自己的彈劾而發火,隻做出了抹眼淚的動作和擺出一副有心無力的姿態來,讓滿朝文武“同情”。
“朕今日初聞陸愛卿要寫《茶經》之事,你等就個個向朕訴說此事有多麼多麼影響江山社稷與天下民心,可是覺得朕連自己的判斷力都沒有啊?朕尚未口出一言,就要被你等的意見所佐,你等是將朕的體麵置於何處?”
滿朝文武靜靜站立,誰也不敢站出來答皇帝問。
朝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