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77章(2 / 2)

目光再次落回那幾張畫好了的“茶之器”的圖紙上麵,我想自己真是聽不得那些跟蘭兒相關的話,劉長卿和朱放都在,在她心中,三缺一到底是缺我陸羽,還是缺閻伯鈞閻公子?

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身在客棧外,去聽一曲《恨彆離》,輸給客棧內的兩份守候她的深情目光?

“小的在琴底下發現這個。”

店小二拿出一物來。

我叫侍茶姑娘幫著拿過來看,打開新添的外包裝,裡麵竟然是一隻茶針,再細看,可不就是我親手所做的嗎?我將這隻茶針送給了蘭兒,叫她撬普洱茶餅之時用上。

“小的這回可是有見識的了!”店小二拍著胸脯道,“認得這樣東西,是跟茶刀一起分茶、挑茶、切茶用的。”

我不語,店小二又繼續道:“這東西是小的在李姑娘的琴側發現的,雖不知道她為何將此物也一並留下,但本著一行對一行的原則,小的就將這茶針帶來給陸大人您啦!”

我把茶針交給侍茶姑娘,讓她過後將此物帶到茶室去收好。

緊扣十指,我始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那店小二。

不,與其說不知道怎麼回應店小二,更應當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蘭兒的做法,我甚是想問她:

蘭兒,你連我的茶針都不願意帶嗎?

還是刻意把茶針留在客棧裡……來丟我的臉?

“琴,就是琴瑟和鳴;針,就是真心真意。看來李姑娘這一曲的意思,是將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的快意言表於眾人之前啊!”

這個店小二,口不擇言,對自己的莽撞之舉渾然不覺。

殊不知,自己上回才把劉長卿的話聽了諧音字出來,令陸羽和李季蘭之間的誤會至今未解;這回又胡說八道,說的儘是些自我臆想的話,可不就是給陸羽添堵,讓陸羽不快嗎?

“看來這一樓客堂的琴,也是不能挪走的了!”店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等到李姑娘回來的時候,就可以跟她的如意郎君一同合奏一曲了,那才叫羨煞眾人啊!”

彆說了,本官不想聽。

我終究是衝他吼不出這句話。

我若失態,傳出去就是叫人笑話;我若隱忍,重回苦態的就是我自己。緣何兩兩相難,左右都由不得自己?

起身,走向窗邊,我看向了那棵桂花樹——

昔日我坐下樹蔭之下,一點一滴細細打磨那隻山茶花發釵,直到翻來覆去,找不到任何瑕疵、任何缺點為止,才將成品鄭重送給蘭兒。她將我的心意緊握手中,笑著說自己會珍惜一輩子。

隻今,區區一根茶針算什麼呢?

蘭兒她……怕是連山茶花發釵也擱在房間裡,沒有帶走了。

我把窗子一關,房間中的光影瞬間一變。

什麼“茶之器”的細節用器圖紙,我也不想畫了;什麼花朝節的茶道用茶,我也不想選了;什麼風月無邊,我也不想看了。

就這麼徑直地走出房間去,走出茶廬去,不管背後那店小二在叫在問:“陸大人,您去哪兒呢?”

是夜。

我在楓橋之上喝的大醉,神誌半清半醒,雙腿卻邁不動了。

我坐靠在楓橋的欄杆前麵,打了個嗝,翻吐出一陣酒味來。

天上的明月光亮似明鏡,連星星也似珠玉一般點綴滿空,真是朗朗好景。

橋上無一行人,空蕩蕩的就跟已經是子時過後一般,如此也好,不被誰看到我這副模樣。

橋下江水應映月,映月江水難解愁。

橋上醉客笑清風,清風醉客自無心。

從懷中拿出蘭兒送我的“鏤空金葉”,在月色之下看了好久好久,我喃喃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心情收拾好了……”

像紀大公子一樣,雙耳不聞窗外事不就好了?

聽長官大人的話,留在長安不回江南來不就好了?

為什麼偏偏要遭逢這些不可預知之事,蘭兒你呀,還要留下多少傷我於走後的“痕跡”與“線索”才滿意?

你明知我是個重情之人,卻一次又一次地在“青龍客棧”做出些讓我難過的事情來,你可知道,我陸羽隻有一顆心,這一顆心如果傷透了、徹底地傷透了,就再也無法完整了……

蘭兒你,真的舍得繼續傷我下去嗎?

錢起才從達官貴人的府上應酬回來,又在宴會之上出了一首博的滿堂彩的神作:

慢水縈蓬戶,閒雲掛竹籬。

到家成一醉,歸馬不能騎。【注1】

正當他成就感滿滿地踏入“青龍客棧”,要回房睡覺之時,客棧的掌櫃也才跟花展的工頭打了招呼,表達自己的食攤要選個好位置之意,深夜而歸。

隻是那掌櫃一臉驚慌,連聲叫著:“醉了,醉了……要幫忙。”

錢起朗笑,道:“錢某的詩作這麼快就傳出去了嗎?連掌櫃的你都知道了?”

“隻是錢某在詩中所言的‘成一醉’並非真醉,而是一種誇大了的寫意手法。”錢起擺了擺手,“切勿當了真。”

“哎呀,我不是說錢生你——”掌櫃的火急火燎,“是彆人在楓橋之上醉了,我一個人喊他拖他,他也不走。”

“那你打了一盆冷水去潑他,他一清醒,自然就肯走了!”錢起提議,“要是此法也不行,就讓錢某代勞前去衙門擊鼓報官,讓林捕頭帶那人回去見官說話。”

“這更不成啊!那人……也是個官。”

掌櫃的繼續道:“踏上楓橋之時,我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就猜是是張繼,誰叫張繼喊過自己要在楓橋之下成就千古名篇呢?”

“錯了!”錢起糾正到,“楓橋之下是水,水裡如何能成詩?得在楓橋之上才行。”

掌櫃的也不跟錢起解釋“張繼當時那副亦瘋亦真的模樣”了【注2】,隻直接奔了重點說:

“我還以為,是張繼如同王子安得了神助駕船一夜抵達洪州高閣,成就千古文章《滕王閣序》那般,從長安借了風神飛廉之力,乘風一日飛回江南來了,誰知上前一看,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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