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79章(2 / 2)

“顏公,聖上借力歸借力,你卻需要再多掂量幾番:聖上有無可能在借你之力之前,就已經開始提防你實力與影響力,以至於不能完全信你、卻礙於朝廷的實際而不得不再起用於你?”

“張公所言有理。”顏真卿點頭,“太宗皇帝尚能六親不認:發動玄武門之變,殺兄弑弟逼父退位,當今聖上也是李家一脈相傳的子孫,對至親對朝臣的猜忌,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沒有在朝堂之上發作出來罷了。”

“謹慎行事雖不能保一個善終,但至少可以少被那些林黨抓住把柄,顏公啊,你我身為朝臣,為李家王朝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也未可知啊!”

顏真卿捋須,歎道:“你我高風亮節一世,死守晚節,但求一個‘忠’字。林黨卑鄙無恥朝夕,弄權誤君,隻為一個‘利’字。如此鮮明之對比,難不成真要留給後人評說?”

張誌和看向亭外的無儘江水,道:“當下,須忍之,亦須待之。時機成熟之日,趁勢而行,計出萬全,誰是誰非,孰黑孰白,自見分曉。”

回到茶廬之中。

我見侍茶姑娘在室外煮茶,就上前道:“正好,我帶了點心回來。”

她高興地接過包點心的油紙來,放在桂花樹下麵的桌子上,道:“聽聞花朝節當日,陸公子會當場展示茶道技藝,侍茶就自己先來體驗一把這露天煮茶的樂趣。”

“茶道即人道,以禮開始,以禮結束。”我在桌側坐下,“於我而言,花朝節當日我就自取一地坐下,讓侍茶姑娘你來為我擺上茶器、茶具與茶葉,再以己之境界而演,不聞雜聲、不見雜眼、不說雜話,有始有終,成就‘茶成人不負,人為茶相合’之境界足矣。”

侍茶問:“陸公子真的能專心一事,不為所擾嗎?且不說氣候變化無常,人事亦是多有難測,風雨來、達官至,陸公子也巋然正坐於茶席之上,不離不動嗎?”

“行茶事,應予人:冬暖夏涼春清爽之關懷;待茶客,應儘到:氣定神閒心穩之主責。”我微笑道,“所以,花朝節當日我隻為‘茶’儘心,不為‘世故’耗心。”

也許是怕我一門心思全撲在茶中,而不察覺花朝節之樂,侍茶姑娘道:

“不知陸公子可否聽說了,花朝節當日,有從川蜀地區來的戲班子要表演變臉節目,肯定精彩。”

“可是許之雲許老板請來的?”

“沒錯。”侍茶驚訝,“陸公子怎麼知道?”

“我在青龍客棧見識了一款新茶,名叫:常青。我拿來辨認之後,發現是川蜀之地所處之物,加上店小二說是許老板帶來的,就猜戲班子也是跟那茶葉同源而來。”

“雖不知道許老板何意,但能讓老百姓們開眼界總是好的。”侍茶笑起來,“以前我沒見識過什麼叫做:川戲變臉,隻當小孩子們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戴麵具好笑,扮作提燈神女、扮作威武天王,進入天宮去神遊一番,還在大人麵前講的繪聲繪色,如真去過一般。”

我也覺得有趣,笑道:“伴著神女、伴著天王,豈不是令小孩子們不敢在玉帝和王母娘娘麵前造次?怎麼他們還能發揮想象來講出‘天宮曆險’之事?”

“陸公子,這你就聽岔了。”侍茶被我逗得笑意更濃,“不是‘伴著’神女和天王,而是‘扮作’那些神仙。”

“哦……原是如此……”

我這才理解過來,不由得飲茶而笑。

笑著笑著,我就笑出了一個“答案”來。

原來,是我誤會蘭兒和長卿了。

那日在客棧之內,長卿對蘭兒說的應該是:扮作你的夫君一起回老家,而不是‘伴著’你的夫君。

也怪我自己大意,一下子就被店小二聽岔了的話給氣糊塗了,錯怪了卿蘭兩人。

隻是這份追悔莫及的心情,也隻能等卿蘭兩人回來,再當麵致歉了。

但求他倆寬容,不怪當時那個——

不分青紅皂白就偏聽偏信的陸羽吧!

侍茶姑娘問我:“陸公子覺得門口的水仙花如何處置好?”

我奇道:“不是侍茶你帶來的?”

她噗嗤一聲笑了,解釋道:“是錢起錢公子拿來的。隻是如今花已經開過開謝,可要將它端走?”

——原來,又是一樁烏龍事件。

——蘭兒定是以為,這水仙花是侍茶姑娘費了心思去栽的,隻為了用來取悅於我。

怪不得蘭兒生氣。

怪不得蘭兒連我遞上去的擋雪傘都不肯要,就氣呼呼地走了。

“我聽說土栽的水仙花是可以養球複花的,不如等它的葉子也全部都枯萎了之後,再一並剪去、埋藏種球,明年再種如何?”

“侍茶聽陸公子的。”

我背了首錢起寫的、關於花的應景詩作給侍茶姑娘聽:

豔靜如籠月,

香寒未逐風。

桃花徒照地,

終被笑妖紅。

然後問她:“你覺得錢起怎麼樣?”

侍茶姑娘莞爾一笑,應道:“侍茶心中……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竟陵。李家。

李季蘭對著父親的牌位凝視良久,走出白堂之後,又來到了這十多年間都未曾變過的薔薇園中,回憶起舊時的種種。

直到劉長卿過來,她才坐到了藤蔓下方的秋千上,漸漸平複心情。

她道:“原本我以為,應對親戚之事會搞的自己筋疲力儘,卻沒想到已經在長卿你的幫助下度過難關;我還以為,自己會對著父親的牌位的牌位大哭,不料卻沒有掉一滴眼淚。你說,人生當中的許多事,是不是實際到來的總跟自己臆想的不同?”

劉長卿站在她對麵,道:“我是在想:人活一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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