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直到花朝節到來,我與蘭兒之間都相處的極好。
我跟她一起在“無涯澗”裡泡茶和論茶方,心得頗多,像是:
她說,煲湯與熬藥之時,為了不讓湯料和藥渣清理起來麻煩,百姓們會把它們用紗布包好,浮在湯麵之上來熬煮,倒不如借個巧,你也把茶配料子裝進三角包裡麵去,這樣泡茶豈不是方便?
她還說,有些茶配料子綜合起來後你覺得怪,其實不然,且不說那般配比功效是沒問題的,就說這衝泡以後的成品吧,搭配著一些點心來吃不就好了?不就不覺得哪裡怪了嗎?即便是窮苦人家吃不起點心和精致甜品,那就退而求其次,陸羽你來為他們研製匹配粗麵饅頭和穀餅的茶飲出來。
她聰明的很,還給了我一個新思路。
她提議:之前陸羽你不是獨創了茶葉蛋嗎?你還還把茶葉當作花肥來用。不如想的廣一些,讓茶葉發揮更大的作用如何?我覺得添了決明子一起,用來做“茶葉枕”就極好。
我被蘭兒的想法驚訝了,笑道:“那枕套可就不能用布的了,連枕巾都不必用了。”
蘭兒道:“枕套用軟竹子編的才好,夏日用‘茶葉枕’,清涼舒適,有益睡眠,合適的很。這樣一來,還可以帶動巴蜀地區的製竹產業發展,你的上司司農寺長官大人也會大力支持的,對不對?”
“嗯。”有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長官大人會支持,但是戶部尚書會反對。總歸都是些涉及了國計民生的事兒,但凡跟我陸羽沾了邊,在林黨眼裡,他們明知是好事,也要絞儘腦汁認定成壞事來。”
“好壞自在人心,那些異黨們再怎麼抨擊你、阻撓你,公道還是在老百姓們口中不是嗎?就像是你寫《茶經》和花朝節當日要當眾行茶道這兩件事,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往好的方向去議論的聲音總比往負麵去抵製的聲音多,這就是正義不會被打敗呀!”
“蘭兒,我怕是說了實話會掃你的興。”
“沒關係,陸羽你說。”她看著我,“我與你,還跟以前一樣。”
“不能凡事都往理想化的程度上去想,這樣的結果,往往不能起到激勵作用,反而會叫我更覺殘酷。普通老百姓總覺得皇宮裡麵可怕,對我而言,等到自己真的進到裡麵去了,才發現:可怕的其實不是裡麵的內環境,而是若大的朝堂。朝堂之上,不分四季,不分晝夜,隻分了君與臣;朝堂之下,人人忐忑,同陣營內官官相滬,異陣營外反唇相譏,即便是自己得到了君主的維護,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會變得怎麼樣。”
“陸羽,你想想我吧!”蘭兒用雙手握住我的手,“在你的身後,有我呢。”
“是啊,我還有你。”我心中慢慢變得踏實,“不依靠誰人的力量,不被誰人的羽毛所庇佑,我身後還你,蘭兒。”
過後,我跟蘭兒一拍即合。
到藥店裡麵去買了決明子,將決明子和茶葉混合在一起做成兩個枕芯以後,又去找了當地最有名的竹編師傅,讓老師傅幫著做出兩個合適的枕套來。
老師傅忙活他的,我跟蘭兒就到對麵的粥鋪邊吃邊等,吃完了細火慢熬的香菇雞絲粥,竹編枕套還沒有做好,我們就借了粥鋪的席位坐著聊天。
我笑自己太心急,純手工的技術,出活哪裡快的了?
蘭兒卻說沒事,等到深夜就等到深夜吧,正好可以拿了“茶葉枕”回去直接睡。
正如她的猜測,這一等,就真的等到了大半夜。
我們謝過了竹編師傅,對成品的竹編枕套非常滿意。
因為枕套是打磨和晾曬過的,所以沒有一點毛刺,也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相互之間說了些你儂我儂的告彆之語過後,我和蘭兒就各自回去了。
當晚,我側身枕“茶葉枕”而睡。
夢境香甜,一覺天明。
隻覺好用,實乃佳品。
花朝節當日。
我一早就起來,到青龍客棧去找蘭兒一起吃早膳、一起乘車而往。
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我總覺得蘭兒今日格外漂亮,所穿的衣裙也跟我的官服很是相搭。
更讓我驚喜的,是她佩戴上了那隻我親手所做的山茶花珠釵。
我說那隻珠釵斜插著真好看,又問她:“以前你不是說過,舍不得戴,要一直珍藏著嗎?”
蘭兒執起我的手,放在我的心臟下方,道:“那枚我親手做的鏤空金葉一定被你放在這個位置吧?我就知道。”
見我懵懵懂懂地點頭,連句“心有靈犀”的情話都說的慢了一拍。
她笑道:“你給我的山茶花珠釵我當然要戴著,因為今天不一樣。在我看來,一切花卉都不能跟它比,它就是最好的、最亮眼的。”
“我才是,眼裡隻有蘭兒。覺得蘭兒才是最好的、最亮眼的。”
這麼說的時候,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在跳。
——重複她的話,就是呼應她的情感,就是互通心意。
我這般暗示自己。
花朝節現場,果然是熱鬨非凡。
我才跟蘭兒相伴著沒走多遠,就被許之雲許老板拉去了主席位應酬。
我一邊被他熱情洋溢地拉著往前走,一邊回頭看蘭兒,她站在人群中笑,向我招了招手,就淹沒在人潮之中了。
進到了主席位之中,少不得一一跟裡麵的人打招呼。
可是,我總覺得少了什麼人,一個本該存在的、活躍並耀眼其中的人。
定神一想,可算是想明白了:
原來是俊才錢起不在。
“真是奇了!”我裝作不知錢起的顧慮一般,向許老板詢問,“這熱鬨場景,沒有錢生來坐場子寫詩怎麼行?”
“陸大人不知道嗎?”許老板吃驚地反問,“錢生從‘悅來酒樓’出發,坐車坐到一半就咳喘不止,病的厲害,就叫了同行的美男子劉方平來幫忙向眾貴客告假,他自個被車馬拉回客棧去了。”
我在心中苦笑:錢起這出戲演得好,演的大家都信了。隻可惜侍茶姑娘不在茶廬,苦了他繼續窩在客棧房間裡“病著”了。
“真是遺憾啊!”許老板歎了一聲,“畢竟錢生名聲響亮——”
“是啊,錢生的應酬詩和餞彆詩都寫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