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執起筆,蘸了蘸乾涸的黑墨,在紙上勾畫了無比簡單的兩筆。
一撇一捺,狀似倒八。
“紫風劍痕,將軍大抵是知道的。”
魏頤安凝神看向婁父。
“此人現在就在西市。”
聞言,魏頤安睫毛輕顫,垂在身側的手一點一點攥緊。
他問道:“前輩如何得知?”
“老朽從前過著披星戴月的生活,而今依然留有舊習,夜間總是無眠,就出門采露釀酒。我就是夜間在雨來林裡見到了那人。雖然林間黯淡無光,但習慣在暗夜行動的人,夜間的雙眼甚至比白日更加銳利,更何況那是刻在我心中的劍器留下的影子。”
魏頤安心中一聲喟歎,而後沉思道:“雨來林?”
婁老點點頭:“他曾在那裡出沒過幾次,隻是老朽的雙腿殘敗不堪,早就一身輕功不再。”
“或許還得依靠年少之人,讓萬惡之人贖罪,為有冤之人昭雪。將軍,是婁某無用了。”
老翁拱手行禮,以紫風軍中隱衛首領之名。
小窗之外,夜雨重重墜落。忽而一聲驚雷碾過天際,狂暴肆虐,隻把天際作了塵土。
魏頤安伸開攥緊的拳頭,用力扶起老翁。
他看向老翁臃腫的雙腿:“是仇是怨,都會一一償儘的。”
燭淚搖曳,老翁將紙落入燭火中,眼看著那隻布滿繭紋的手就要觸及到火星子,隨後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握住。
“婁叔不怕灼燒之痛嗎?”
婁叔。
是在喚婁義。是終其一生蟄伏於黑夜中,為紫風軍清掃叛敵的隱衛。
是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的暗夜行者。
但他畢生仍懷一願,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陽光下,與紫風軍們一同執刀劍上戰場,瀟灑肆意地殺一回敵。
後來,他終於脫下了黑衣,身著紫風戰甲,站在了穀城之役的戰場上。
然而,目及之處皆是屍橫遍野。
那堆成高山的屍體堆裡,有他暗夜守衛的紫風同伴。
更有在這風雨一路相互扶持的魏侯。
灼艾分痛,從此世間再無肝膽相照的手足。
這次他再也沒能找到叛敵,他並不感到圓滿。
天也不知是否會突降大雪甘霖,將他的不圓滿消弭殆儘,唯有祭奠他的熊熊烈焰始終燃燒著。
魏頤安凝視著那雙手,突然苦笑一聲。
“沒想到公子把這道暗器的模樣記到了現在。”婁義摩挲著掌心的繭紋。
夜雨悄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