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著牙,卻感覺自己的齒端似乎含著什麼柔韌的東西,她下了死勁要嚼爛它——就像咬碎那條毒蛇的鱗片一樣,但她感覺到了一股浩瀚如無垠海洋的力量在溫柔地抵擋她的傷害。
憑什麼咬不壞,憑什麼他可以擁有這樣強大的軀體,憑什麼自己一見了日光就虛弱不堪?
謝翾按在鳳洵肩頭的手指用力攥緊,卻還是無法傷害他,她氣得喉間發出嗚嗚的聲音。
未落雪的酆都總算有了些光,稀疏陽光灑在高閣裡,微垂的鬼麵下露出一點無奈的光,鳳洵將謝翾按在自己肩頭的手輕輕摘了下來,強大的神力灌注入她的魂體,將方才血海損傷的部分修複。
謝翾從夢魘裡被驚醒,她睜眼便看到鳳洵的脖頸,完美如雕塑,微凸的喉頭側邊有淺淺的齒痕,她感覺到有一種沉鬱如山海的力量在壓製著她。
這種力量令人畏懼,天生就能讓人臣服,而她偏偏就在這神力的壓製下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與鳳洵對視。
眼前的人戴著一副鬼首麵具,自鬼首冷銳的光下露出的半張臉優雅疏朗,沿著下頜的線條往上延伸,可以構想出一張完美俊朗的臉。
她討厭完美,這麵具下一定藏著更猙獰的鬼麵,就像她一樣,這世界上怎麼會有無瑕的人?
謝翾乾脆利落伸出手去,想要直接將鬼首麵具摘下,鳳洵微驚,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指尖懸於眼前微顫,蒼白得幾近透明,手腕垂著的陳舊紅繩下,一枚老舊玉石伶仃搖晃。
“謝翾?”他鬆開她,放到床邊,側身移開視線,血海裡翻過幾遭,她幾乎衣不蔽體。
謝翾記得自己名字的讀音,她被他拽著手,動彈不能,隻能憤憤點頭。
等著吧,等她找到嘴裡含著的那條小蛇,也讓他嘗嘗厲害!她如此想著,舌尖在嘴裡掃了一下,卻沒尋到和自己一起來冥界的小夥伴。
她的舌頭抵著頰內軟肉,將麵頰頂得鼓了起來,惡毒的目的昭然若揭。
“那條夢蛇?”鳳洵開了口,薄唇間含著淺淺笑意,“鳥獸蟲魚之靈,自會有人送它去輪回。”
就連那條蛇在生死簿上都有記錄,謝翾卻沒有。
“它是我抓的——”謝翾想要這麼表達,但還沒學會人類語言的她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它是你的?”鳳洵竟然能從高低不平的含糊語調裡聽懂她的意思。
當然是她的!她自己咬的!她用它暗算了行刑的劊子手,還有那黑壓壓城池外守城的大家夥。
“它恨你。”鳳洵將手收回來,將自己的鬼首麵具扶正。
我也恨它——謝翾繼續發出嗚嗚的聲音。
猙獰鬼首下,鳳洵柔和堅定的視線落在謝翾身上,他的注視帶著神性的悲憫,視線略過她裸|露的身體曲線也沒有絲毫狎昵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