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如意原地狠晃晃頭,將腦殼裡的幻象全都清空,那勞什子鄔二郎,才不會和她們家姑娘是璧人呢!
也就在這當頭,如意脆生生開口道:“如今正值農忙,家家戶戶都在田裡耕種,鄔公子倒是不用嗎?”
這話正也是謝明秀想問的。
隻是方才她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問,卻不想被如意這麼大咧咧給問了出來。
鄔二郎笑了笑,抬手擋住一根攔路的枝椏,示意謝明秀等人先過,“先前同明姑娘說過,小生家中,是逃了難來陽山的。”
“官府雖有說,按戶頭人口來分地,但早些年的官府是個什麼光景,想必明姑娘也有所耳聞。”
等謝明秀幾人都過去後,他折了那根枝椏,不叫它擋後來人的路,“小生家又是逃難來的,官府不刻意刁難已是難得,又怎會分地給小生家裡?”
雖說先前如意還對鄔二郎有些不滿,但聽過這一番話後,她心中隻剩對鄔二郎的同情。
見鄔二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如意忍不住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
鄔二郎目光沉了一瞬,哪還有什麼後來?
他的父親是個老實本分的教書先生,母親是個柔弱的村野女子。
隻因他失手打了富紳的兒子,父親擔心他被人秋後算賬,連夜帶著他和母親一路逃亡,直至停在了陽山。
其實停在陽山,也並非父親所願。
但母親生病了,病得快要死了,無奈之下,他們一家人才在陽山留了下來。
那些時日,父親總是唉聲歎氣。
言道,陽山並不是個好地方,也並不是一個久留之地。
後來,也確如父親所料。
狗官橫行,魚肉鄉裡。
但這世道下,哪裡又同陽山有什麼兩樣呢?
他們一家人,沒錢沒地,微薄的積蓄也全用在了給母親治病上,但母親最後還是病死了。最後,他的父親也纏綿病榻,追隨他的母親而去,徒留他一人在這世間。
鄔二郎垂下了眉眼,“後來麼,我食百家飯,飲千戶水,就這麼長大了。”
輕描淡寫幾句話,道儘了他的前半生。
那些苦痛的過往,都被他藏在溫潤的眉眼之下,再窺不見分毫。
四下一時靜默無話。
久久,謝明秀才輕聲道:“這也便是你費心為他們著想的原因,是嗎?”
風穿過密林,邀了幾縷發絲亂舞,謝明秀露在鬥篷外寫寫畫畫的一雙手,被凍得發青。
鄔二郎刻意往路旁側了側,漏了大半個身子。身後緊盯著前頭的如意果然瞧見了謝明秀的現狀,一個快步就衝了上前——
“姑娘都凍成這樣了還寫?!等我回去告訴周媽媽,看姑娘怎麼辦!”
幾步之外,是如意一邊埋怨著一邊捧了謝明秀的手不停揉搓哈氣,旨要讓她家姑娘的手暖和一些。
鄔二郎滿意地收回了視線,眼睛卻沒往手中如意遞過來的物什瞧上一眼,他隻就謝明秀方才的問題答道:
“這裡的確不是個好地方,卻也著實是個好地方。”
似是而非的話,卻讓謝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