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原就嫌院裡的簷鈴吵,給林歇做這條緞帶的時候說什麼也不肯往上頭墜鈴鐺,後來看林歇不戴沒鈴鐺的緞帶,這才沒辦法往這條緞帶上墜了四個小鈴鐺。
鈴鐺隨著林歇的步伐輕輕搖晃,發出很小,卻又十分清脆的聲響。
林歇這是第一次係著緞帶從院裡出來,最開始還有人疑惑二姑娘今天這是要做什麼,竟蒙著眼睛出門,很快北寧侯府的下人們就意識到,那不是二姑娘,而是瞎了眼,卻和二姑娘一模一樣的大姑娘。
一下子,看著林歇的目光就多了起來,甚至還有特地跑來看的,他們仗著林歇看不見,就一瞬不瞬地盯著朝大門走去的林歇。
更有放肆的,跟了林歇一路,還偷偷與人議論,說這大姑娘和二姑娘可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直到走到大門口,見到穿著朝服的林修正扶著林安寧上去書院的馬車,那些肆無忌憚的目光和議論才戛然而止。
林安寧上了馬車又掀開簾子與林修說話,正好就瞧見了林歇。
林安寧見林歇身邊的丫鬟沒眼色,要把林歇往她的馬車這邊引,便哼了一聲。
林修順著林安寧的視線回頭,看到林歇,便冷聲道:“她的馬車在後麵。”
連翹一驚,這才趕忙把林歇帶去了後麵的馬車。
她也是沒想到,一家姐妹去書院,竟還特地分了兩輛馬車。
但這也好,有準備專門的馬車給大姑娘,也算是對她家大姑娘的優待吧?
也許大少爺並沒有傳聞中的那樣厭惡大姑娘呢。
這麼想的連翹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岔了,隻因後頭那輛馬車,放在尋常時候也許沒什麼,但在二姑娘那輛專門定製帶了侯府標記的馬車後頭,比起來可真是……天差地彆。
連翹從沒有哪一刻這般慶幸自家姑娘是個瞎子。
連翹忍不住顫抖起來,林歇扶著她的手臂自然能察覺到她的異常,等上了馬車,她問連翹:“可是衣服穿少了?”
林歇以為連翹是因為冷才抖。
雖然是夏天,但林歇知道,天亮前的時刻,是最冷的。
連翹搖搖頭:“奴婢、奴婢是緊張,這府裡上下,可就隻有奴婢能隨著姑娘去書院了。”
竟是又一次瞞了下來,但其實就算不瞞也不會發生什麼,知道了自己的馬車不如林安寧,林歇也不會嫉妒羨慕,有馬車就行,她不講究這些。
毫無所知的林歇笑笑:“可惜我看不見,就算去了,也隻能坐在一旁聽學。”
書院課程很多,西(女)苑不同東(男)苑,除了各種經綸講義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騎射戰略,還會教女工算賬歌舞烹飪香茶花。
課外還有許多學生自己組織的社團,最常見的就是各種詩社茶社棋社。
馬車朝著書院而去,慢慢的,連翹真的緊張了起來。
彆說是高官氏族去的書院了,以她奴籍的身份,可是連尋常百姓能去的書院都去不了。
開天辟地頭一遭,還是最不可能的一遭,她如何能不緊張。
越是接近書院,馬車外便越是熱鬨,不少相熟的世家子女們掀開車簾子打招呼,也有些關係不好的,相互進行日常嘲諷。
到了書院門口,馬車靠邊停下,林安寧一下馬車便被相熟的小姐妹拉住詢問:“你後麵那馬車是誰家的?怎一直跟著你?”
林安寧揚聲:“我怎知是誰家的,不認識,走吧,進去了。”
林安寧雖非北寧侯親生骨血,但在待遇上也差不離了,且她還是女將軍蕭蒹葭的心頭肉,這兩個武將,都是輔佐今上登基的功臣,論起家世來,她在書院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她一表達出不喜來,原還有長袖善舞想去認識認識林歇的女孩兒們都停了腳步,決定再觀望一會兒。
反而和林安寧關係不好的,朝著林歇那去了。
隻是等林歇下車,她們發現林歇與林安寧長得一模一樣,還是個眼盲的,一個個也就都轉了腳步走了。
一時間,竟無一人過來理會林歇。
連翹本就緊張,這下更是委屈死了。
林歇好笑地捏了捏連翹顫抖的手臂:“你平日亂說話的膽子都去哪了?”
連翹一愣。
林歇:“最差也不過是同在榕棲閣一般無人問津,你又不是沒受過。”
連翹一想,這倒也是,可好不容易出來了,開頭便是這樣艱難,實在是叫人沮喪。
林歇又說:“日子還長著呢,總不會一直這樣。”
連翹卻非常悲觀,是啊,以後這般漫長的日子,大姑娘恐怕都要一個人了。
林歇聽不到連翹的回應,很是無奈,便想了想,說道:“早知道,我便讓半夏跟來了。”
低沉的連翹頓時抬頭,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嬌俏的小臉橫眉豎目:“我哪裡不如那沒腦子的莽貨!”
林歇勾唇:“誒,這樣子才對嘛。”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忍住用了文字比較長得內容提要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