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未央。”
玉明闕隻以為林歇也知道未央的惡名,才會這般詫異,所以就重複了一遍。
隻有林歇自己知道,她在驚訝些什麼。
聞風齋一直以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各大榜單上,無官宦,無逝者。
未央是長夜軍的前統領,既然已經致仕,自然算不得朝堂中人,所以重點是,榜單上,沒有死人。
林歇跑回北寧侯府前,坊間已經開始流傳未央已死的傳聞,但如今未央上了榜,所有人都會知道,她還活著。
很好,她算是知道陛下是怎麼知道她還活著的了,也知道了為何長公主這般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如果說秀隱山與尋醫閣是充滿了□□味的不可調節和矛盾重重,那長夜軍與聞風齋的關係就要更加微妙些。
長夜軍行事本就需要大量情報,聞風齋提供的情報素來是長夜軍行事迅速又不怕出錯的重要依靠,雙方各自給予最真誠的信任,但真要說關係好的話,長夜軍也不會時不時就跑去聞風齋找人約架,聞風齋也不會總在風評上坑害長夜軍。
可憐聞風齋一個搞情報的組織,幾乎上上下下都被長夜軍的人關愛過,而長夜軍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能這般惡名遠揚也是多虧了聞風齋
如今聞風齋把未央排上榜,擺明了就是要拆穿未央已死的謊言,不遺餘力地拆林歇的台,那聞風齋背後神秘莫測的齋主又是長公主家的駙馬,長公主她敢直說嗎!
隻是不懂聞風齋是怎麼想的,竟讓她這麼個無法動用內力的瞎子,上了高手榜第三名。
未央畢竟曾混跡朝堂,實力與榜單排行不符的事情要是傳出去,聞風齋定會被人質疑,說他們是在討好朝廷,忌憚權勢,到時候名聲不保信譽全無也是有可能的。
林歇作為長夜軍一員,銘刻在骨血裡想要看聞風齋倒黴的那顆心開始蠢蠢欲動。
之後玉明闕試探一般問了些先前林歇不肯回答的問題,林歇的答複依舊是無可奉告或者隨意敷衍。
玉明闕心下越加煩躁,冷清的模樣差點就維持不住,他不懂林歇為何這般不識好歹,索性起身收拾好藥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送走玉明闕,林歇終於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回房休息。
第二天醒來,林歇聽半夏說話語氣輕快,走路聲連奔帶跳,就知道今日隨自己去書院的定是半夏了。
林歇吃好了早飯,被半夏扶著從榕棲閣到了大門口,因昨日來大門口接過林歇,所以半夏知道後麵那輛馬車才是林歇的。
等坐到了馬車上,半夏還不停問林歇在書院該如何行事,要注意什麼,時不時還會掀開簾子看看車窗外。
林歇被半夏問得多了,就奇怪地問了一句:“連翹沒有把這些告訴你嗎?”
半夏:“說了些,昨日中午給你送飯的時候,她還特地帶我去認了梅班的課室和你的座位,但是昨晚回去我再問她,她就沒說了,還嫌我煩,哼,不就是比我早來一天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林歇聽出端倪來,她問半夏:“今早猜拳,是你贏了?”
半夏:“那倒沒有,是連翹說她身體不適不好跟你出門,便沒猜拳,直接把機會讓給我了。”
果然。
林歇垂眸,沒再說話。
半夏還想再問,正巧此時馬車停下,還輕輕地顛了顛。
半夏被轉移了注意力,扶著林歇下了馬車。
今日比昨日好些,下車後便有梅班的姑娘過來與林歇一塊去課堂,還問林歇:“你昨日帶著的那個丫鬟呢?”
林歇淺笑:“病了。”
半夏雖是第一次來,但因膽子夠大,且有著一股子謎一般的自信,沒有顯得畏手畏腳。
且她在榕棲閣放肆慣了,來到這裡也不見收斂,經常會在安靜的課室裡,做出些連翹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習字課,昨日先生也讓她們描紅,林歇看不見,連翹便拿了白紙讓她自己寫自己的,就算寫歪了,連翹也不會說什麼,怕被人聽見被笑話。
但半夏不同,半夏帶著一股子莽氣直接去領了印有大字的字帖,弄得先生也不好說林歇看不見用不上。
之後半夏就站在一旁看著林歇寫,一邊看一邊小聲念叨——
“錯了錯了,沒對上。”
“哎呀又寫出去了。”
“誒行行行,好嘞。”
因為半夏的聲音太有感染力,前桌的姑娘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慢慢的,她和半夏一塊念了起來。
於是林歇耳邊就有兩個聲音在那小聲念叨——
“過了過了,該收筆了。”
“那一橫應該再長一些的,可惜了。”
“姑娘輕點點,點重了,好大一團墨。”
“左邊些左邊些。”
“是右邊,你的左邊是我家姑娘的右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