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屋出來, 林歇聽到了樹枝枝丫被折斷的聲音。
循著聲音轉過頭去,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林歇憑借自己聽到的聞到的, 猜出了那人是靖國公。
就像林歇不待見聞風齋的人一樣,靖國公也很不待見長夜軍的人。
他朝著林歇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說就走出了長公主的寢院。
林歇挺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由靖國公一個人走掉, 可惜無數次的經驗告訴她,最好是跟上去。
林歇隻好邁開步子, 跟著靖國公走出寢院。
兩人一前一後, 無人掌燈照路,月色也藏到了厚重的雲朵後頭,可他們卻在這光線昏暗的環境裡走得猶如閒庭信步, 不急不緩。
靖國公長相俊美, 銀灰色的華服低調優雅,手中握著剛剛折下的枝丫, 手垂下後枝葉頂端擦著地麵, 一路發出輕輕的摩擦聲。
林歇聽久了便覺得有些煩,待腳下踢到一顆石子, 她便循著石子滾開的聲音又一次將其踢中,隻聽一聲輕響,石子便把那根垂在地上的枝丫給打折了。
靖國公腳步不停,反手將樹枝朝林歇扔過去。
樹枝上帶了內勁,破空而來的勢頭不比離弦的箭差。
林歇抬手就把朝著自己的臉飛射來的樹枝給抓住, 這下拿著樹枝的就成了林歇。
一番你來我往之後,兩個人暫時消停,靖國公帶著林歇朝著內院更深處走,最後來到了一處花園。
這裡的花園比起長公主府前院的那個花園小了許多,可也算五臟俱全,花草樹木湖泊涼亭,一個不少。
靖國公走到涼亭裡,在石椅上坐下。
林歇則是走到涼亭一根柱子前,抬手用食指指尖摸了摸,確定不臟,這才靠了上去。
她問靖國公:“殿下遇刺,你當真沒有在事先得到任何消息?”
不是林歇心思陰暗,實在是這世間真的少有聞風齋不知道的,且又事關長公主,林歇怎麼也無法相信靖國公那邊居然沒有提前得到消息。
且林歇知道靖國公的謀劃,長公主遇刺,能間接促成不少對他有利的事。
故而林歇有此一問。
靖國公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一點不因林歇的懷疑而惱怒:“我若有,那岑正明現下已經死了。”
林歇:“果然與他有關?”
靖國公笑了笑,他這般長相溫潤的人,笑聲也該是如沐春風才對,偏偏不知為何,他此刻的笑聲聽著格外像是在嘲諷。
不僅笑聲嘲諷,話語也很是嘲諷:“他那般高潔之人,如何會與行刺皇室的刺客有關,不過是在一年多前途經琴川救了一人,隨後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去看一回診。直到半年前,他突然便不去了,之後再去,便帶回了一個被趕出家門,滿身燙疤的少年。”
“一切的一切,不過都隻是順手為之的巧合罷了。”靖國公說著很明顯的反話,視線投向涼亭外的湖麵。
厚重的雲朵緩緩飄挪,露出後頭藏著的月亮,月光灑落,使得湖麵反射出粼粼波光。
湖裡種了荷花,正值夏季,荷葉一片接著一片,鋪了幾乎三分之一的湖麵,荷葉之上是大大小小的荷花,有已然盛開的,也有含苞待放的。
林歇看不見這番月下美景,因而很是煞風景地扔出一句:“事後調查倒是快,累死了不少鴿子吧?”
靖國公依舊看著湖麵,語氣淡淡:“還累死不少匹馬,埋下的暗線也被人挖了一個。”
林歇幸災樂禍:“這可真是可喜可賀。”
靖國公:“沒什麼,重新養就是了。”
林歇:“看來你已經找到新的暗線了?”
“找到了適合的人,但還沒去接觸。”靖國公也不避諱,反而詢問起了林歇的意見:“玉明闕,你看如何?”
林歇一愣:“人家可是岑掌門最得意的弟子。”
靖國公笑笑:“掌門的弟子,又如何比得上掌門之位。”
“口氣倒是不小。”林歇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玉明闕僅有的兩次接觸:“可他不像是那樣的人。”
“是不是,也不是你我說了算的。”靖國公不置可否。
林歇反應過來,警惕道:“你突然告訴我這個是想做什麼?”
靖國公用手支著額頭:“你猜?”
林歇尋思:“你要我幫你拿下玉明闕?怎麼幫?我現在可就是個廢人……色誘嗎?”
靖國公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猛地回頭看向林歇,上下打量,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的震驚:“你哪來的自信?”
林歇:“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靖國公很有底氣:“你若想讓慶陽為我守寡,大可一試。”
林歇冷笑:“放心,殺了你我立馬叫殿下改嫁。”
“不懂情愛的丫頭片子,果然天真。”靖國公評價,然後不等林歇回嘴,就繼續道:“我是想讓你去殺他的師妹——岑正明的獨女。殺了她能很大程度上改變玉明闕如今在秀隱山的地位,給我製造說服玉明闕的機會。”
“岑掌門的女兒?”林歇想也不想:“我拒絕,如非必要,我不殺無辜的醫者。”
“她可不無辜。”靖國公慢慢道:“這姑娘可是差點就殺了陳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