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練武場上, 身著白色武服的“少年”手裡拿著根樹枝,對陣七八個手持刀槍劍戟的大漢。
一旁的抄手遊廊下,鎮遠將軍府的大少爺端著茶坐在椅子上,悠閒地看著台上凶狠利落的刀槍拚搏你來我往。
沒過多久勝負分曉, “少年”扔開樹枝, 還幫著把嘴裡嗷嗷叫喚的大漢給一一拉了起來。
隨後“少年”便和他們說笑著下了比武台, 獨自去了一邊的樹下。
樹下站著一名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著“少年”走向自己, 略顯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師父。”林安康向男子拱手行禮。
是師父,而不是師傅。
後者隻是花錢請來教授武學的武師傅, 前者卻是正兒八經端茶拜禮認下的師父,如同半父。
當年林安康說來將軍府就來將軍府, 夏衍還以為她堅持不了多久,誰知不過短短數月, 林安康的本事便突飛猛進,不會再被夏衍摁住連逃都逃不了了。
將軍府裡那位武師傅曾連連稱讚過夏衍, 說夏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還說自己終有一日教無可教,不想耽誤, 便沒收夏衍做弟子。
平日夏衍愛闖禍, 這位武師傅對他也是又愛又恨。
可等見了林安康,夏衍立時就被武師傅拋到了腦後去,平日裡對待夏衍那股子寶貝勁兒沒了不說,還凶了不止一個層次。
夏衍在懷疑了幾天人生之後, 開始拐著林安康“逃課”——你不是更喜歡林安康嗎?我偏不讓她好好上你的課。
直把武師傅氣得手癢想打人。
但武師傅也沒攔著,因為夏衍把林安康拐走之後,會帶她到軍營裡去玩。
軍營裡閒著沒事就愛比劃比劃。
林安康缺乏實際對戰經驗,多和人打才能進步得更快。
再後來,就連鎮遠將軍也知道了林安康,他琢磨了許久,在和林安康的父親商量後,不知從哪給林安康找來了一個師父,至此林安康於武學一道,便如同得了肥沃土壤與豐富水源的種子,開始以可怕的速度飛速成長。
隻可惜夏衍並不總在京城裡,沒法感受林安康的進步——這點林安康本人還是很遺憾的。
與師父說了幾句話後,師父便離開了。
林安康又蹦躂到廊下,在夏家老大身邊的椅子上坐好,熟門熟路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來喝。
夏家老大臉上還是那副叫人如沐春風的笑,他問林安康:“安康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可曾取字?”
新帝重才,不拘泥於男女之分,大大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也讓豪門世家裡又流行起了給家中還未許婚的姑娘取字的風俗
林安康放下茶杯說道:“取了,未央,不過不打算辦什麼賜字宴,太麻煩了。”
“未央……挺不錯”老大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便是男孩子用也不算突兀。”
林安康一聽便笑了。
四年過去,將軍府上下基本都知道她是女兒身。
也就那個笨蛋,至今都沒察覺她是女孩子,笨死了。
不過也不全怪他,林安康晃了晃腿,看向臉上帶笑的夏家老大,又默默收回視線。
將軍府上下都被夏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給折騰煩了,這次似乎是鐵了心要讓夏衍出醜,所以一個個都很默契,不僅不說,還都幫著林安康瞞著夏衍。
有一次林安康提了一嘴,說還是把真相告訴夏衍吧,結果就被夏夙和夏媛媛拉著,聽她們說了許久看夏衍犯傻是件多麼大快人心的事。
將軍夫人和夏家老二還給她送了許多吃的和一把及其漂亮的長弓。
林安康便有些不解,問為何要給她送東西。
夏家老大替她解惑,說這些是封口費。
林安康非但沒明白,反而疑惑更深:這封口費的資金流向是不是不太對?
如今老大提起林安康的字,也是因為再過不久,夏衍就要回來了。
夏家老大在與卓陽縣主成親後慢慢轉了文職,隨鎮遠軍出征的也基本都是老二和夏衍。
前陣子夏衍在南境的戰場上受了傷,被扔後方休養,誰知道他受了傷還不消停,知道南夏找了東境部落求援,便耗費許多挑起了他們之間的不合,讓南夏大敵當前還與遠方的盟友決裂,自斷一臂。
若隻是這樣還算好事,證明夏衍果然如坊間傳言一般,是個足智多謀手段厲害的,可誰知這貨居然還在最後放出消息,讓南夏知道,他們與東境部落聯手失敗就是他算計的,導致南夏瘋了一般派人刺殺他。
最後還被得了手,傷上加傷。
說起這個,便是老大也想把夏衍抓來打,語氣中滿是不解和頭疼:“也不知道他到底圖什麼。”
林安康想了想:“可能是……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