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易瀟定定望著他勾唇道:“劉大人這是又要關女兒禁閉嗎,也好,如此一來令千金放箭傷人之事便可就此揭過,就如三月前長街縱馬一樣,真是萬全之策。”
許是被說中心事,劉知府麵色紅白變換望著很是精彩,許久才轉為正常血色,囁嚅著嘴角又不知如何接話。
與他不同的是地下半跪著的劉桑雲,她並未羞愧低頭,反而陰惻惻盯著易瀟。
此時正值午時,園中積雪受熱消融,大片雪水沿著縫隙流入石子路。
泥水蜿蜒眼看就要浸濕裙麵,劉桑雲終於忍不住叫罵一聲:“禁閉如何,懲罰又如何,在這徽州城裡我就是殺了人也能安然無恙,與你何乾,瞎眼的奴才,還不快來扶我!”
話雖是說給奴才,但她眼神還是死死盯著易瀟,內裡暗含的折辱在場每一人都看得出。
沈柔嘉正想要安慰伯爵爺,眼睛卻定格在他勾起的唇邊。
不知為何她覺著易瀟此刻很生氣。
夾在嘴邊幾句安慰像是昨日吃的雜色糖一般黏膩,竟無法講出口,隻能輕輕拉扯易瀟的衣袖當作勸解。
‘啪!’一下耳光拍在劉桑雲已受傷的那半邊臉,劉知府哆嗦著身子顯然氣極。
眼看又要抬手打下,易瀟輕飄飄出聲阻攔:“劉大人莫要生氣,此事還需第三人來審判才是,來人!”
下一刻花園各處圍過一群黑衣紅帽帶刀侍衛,幾人自發形成人牆堵住劉府眾人,刀尖出鞘微微寒光閃的丫鬟小廝接連撲騰跪地。
劉知府看清帶頭那人的眯縫眼高鼻梁羅圈腿眼中清明了許多。
收了尷尬憤怒轉而換為官腔:“張城,本官今日未有傳呼,為何擅自帶人闖進來?你該當何罪!”
站在前首那人眼神未看他手下也未有動作,隻扯著嗓子大聲喊:“徽州城新任知府,徐知府到!”
話畢從後緩緩走來一人,白底皂靴,深青團領衫,腰間束帶胸前綴有鷺鷥補子,頭戴烏紗帽目光炯炯嘴角下抿,看著嚴肅刻板。
那人行至易瀟身旁寒暄幾句,相熟程度不免讓人猜測二人關係。
而後又見他收起笑意舉著手中黑犀卷軸聖旨:“陛下手諭在此,劉其閔下跪聽旨。”
既是聖旨在此便無人敢怠慢,就算劉知府心中有無數疑惑還是虔誠下跪,連劉桑雲也一改囂張氣焰俯首下跪不敢抬頭。
一時間花園夾道中滿是爬跪之人,皆麵貼石子路,空氣中隻剩‘簌簌’化雪聲。
沈柔嘉見勢也要跪,哪想胳膊被易瀟提著,輕輕扶她站穩:“無事,不用跪。”
她不好放肆微微扭頭確認,果然看到徐知府對她點頭示意,忙忙回了個眼神才站至易瀟身後。
看兩人未跪還麵色如常,劉桑雲惡狠狠瞪了幾眼,眼刀飛出不停剜著兩人。
徐知府緩緩打開聖旨,鏗鏘有力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徽州知府劉其閔,私改律法,使外戚乾政草菅人命,罰其抄家流放崖州貶為奴隸終生不得回京,欽此!”
合上明黃緞綢就見劉家父女二人已身影不穩歪作一團,徐知府冷笑兩聲:“早知今日何為當初,速速接旨!”
劉其閔堪堪跪穩雙手舉起接下燙手的聖旨,連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
好半天指了指自己女兒,眼神哀婉自是替女兒乞求。
徐知府了然點點頭複開口:“皇上口諭:鑒於宣平侯早時與劉府定有一紙婚約,其女劉桑雲不宜流放懲處,著貶為奴籍於本月初三嫁入宣平侯府為妾,即刻上京不得有誤。”
猛地一道旨意砸的劉桑雲不知所措,她急急張口辯解:“狗官,混說白道什麼,我可是候爵娘子...怎可..正月裡成婚!”
正月裡成婚多是冥婚,這道聖旨內裡所含的貶低太過直白,怪不得她發怒。
狀似瘋癲邏輯不清胡亂講話,聽不出一句完整,手下還不停撕扯著徐知府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