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桃木簪(2 / 2)

兩人相對而立,半晌無言。本來是長輩為晚輩成年而挽髻的禮儀,換了如今這廳中二人,不知為何卻有那麼一點……曖昧。

或許是因為,這廳裡兩人都是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人,而這兩人在上一世,差點成為了同林夫妻。

夫妻之間,梳頭挽發,本是平常。但上一世的謝遙徒有她未婚夫婿之名,實際上卻隻能勉強算是點頭之交,更遑論做這些親密之事。為她挽過發的,甚至做過比這更接近夫妻之事的,是楚桓。

上一世的她早已為他放棄了心中理想,隻願做他庇護的後宅婦人,若他沒有利用她引出師門暗哨,本來要成為夫妻的,是她韓昭與他楚桓。她將梳上婦人髻,做他主持中饋的侯夫人,為他排憂解難,做他最堅強的賢內助。

隻是,重活一世,韓昭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反而是眼前重活一世的他,將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尊重、合作,告訴她他永遠都會在背後接住她。

下人來傳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賓客已在到來的路上,兩人作為今日主角和這座府第的少主人都要到正堂準備迎賓。

先來的是韓昭的同科探花兼好鄰居宋渝。他明明也不過而立之年,卻做出一臉老懷安慰的樣子,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道:“子曜都要加冠了,這身子真的不得不好好補一下啊。”

韓昭:??

她的另一個同科、同樣剛從揚州回來的狀元郎賀安隨後便至。因著揚州一案,戶部顧尚書已經被“請”回鄉,戶部又來了一次人士大清洗,賀安也因此挪了一級,成了主理度支司的五品郎中。

韓宋二人齊齊迎上,韓昭笑道:“還未恭喜賀兄升遷之喜。”

賀安意味深長的道:“同喜同喜。”

他們都沒有忘記從揚州回來時,那“第三條路”的約定。

兜兜轉轉的,這一世的蕭庭榕還是平白成了她的下屬。蕭木頭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木無表情,卻不知是否美人在側的關係,沒有前世每次看見她這上司便自動帶上的嗝應。

——那美人,自然便是女先生趙樂怡了。趙樂怡穿著民間文人常穿的白衣,頭發卻是未出閣女子的樣式,絲毫沒有遮掩自己性彆的意思。

此時已有其他朝中官員陸續到來,本來正在和謝鈞父子寒暄的禦史大夫也不禁轉過身來,皺眉道:“蕭侍禦這是……?”

蕭庭榕正要說些什麼,卻被趙樂怡伸手按住。她站了出來,朝禦史大夫行了個文人間的揖禮,朗聲道:“禦史大人對本朝律法最為熟悉,可知道律法之中,可有女子不得參與男子冠禮一條?”

這一問,當真考起了禦史大夫。律法又怎會明文規定有誰能參加一場冠禮,有誰不能的?

禦史大夫的眉頭皺成了川字。他位高權重,本來可以直斥麵前女子,隻是他本是因為看得起韓昭和她的座主謝相才來的這場冠禮,此時又不好直接拆了主人家的台,便隻是不悅道:“可是,女子拋頭露麵,出現在隻有男子的加冠禮上,這於禮不合。”

趙姑娘卻是不依不饒:“這禮,是什麼禮?”

“四書五經中可有說過,女子不能參與慶典?中丞大人斬殺貪官、督行新政,是為民請命的父母官,與父母官同喜,是於哪一條禮教不合?中丞大人為我家翻案,從王家手上救我一命,麵謝恩人,又是於哪一條禮教不合?這裡隻有男子,不是因為這樣的場合本該便隻有男子,隻是這天下女子被藏著掖著慣了,還沒習慣走出來而已。”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清爽而不尖銳的嗓音在堂中回蕩,此時人人才恍然大悟,這是王家案中那個人人為之婉惜憤慨的寒門孤女。

隻是這些曾經爭先恐後地表示可憐可惜隻願她能討個公道的名門望族,如今卻在指摘同一個寒門女子,出現在朝中官員的冠禮上是於禮不合。

蕭庭榕本來想要上前為趙樂怡在保駕護航,卻發現她果真不需要自己,一張嘴便已說得場上眾人啞口無言。他卻也不禁陷入沉思:世人常說男女有彆,女子就該躲在男子背後,男子生來就要站在女子身前,為女子與外人接觸、為女子遮風擋雨。

女人需要的,卻不是為自己遮風擋雨的男人。她們需要的,是不會用禮教之名束縛她們的男人,是不會把她們藏著掖著不讓她們接觸這個世界的男人,是會把她們當成和自己一樣的人、會讓她們見識這個天下、會讓她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