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縱的唇角僵硬,一口氣淤積在了胸口。
“你是真覺得我不舍得殺你是嗎?”他撐著膝蓋直立起來,冷冷的說道:“行啊,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那我就滿足你。”
他取出操縱板,按下了最末端的按鈕。
一瞬間,整個拘留所的警報聲大作。
高天縱受驚,手一抖,操縱板墜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拘留所的警報會在強製非法入侵和火警時被觸發,高天縱一麵心疼的將操縱板撿起來,一麵抬起頭觀望,透明的玻璃窗外彌漫起了灰色的煙霧,情況不明。
他心裡“咯噔”一聲,心想不會是魏瑞明那個老狐狸使了什麼玉石俱焚的陰招吧,他是打算詔安嚴縉雲,卻也不打算讓自己死在拘留所。
高天縱這麼盤算著,抬手開啟了禁閉室的門。
頃刻間濃煙湧入室內,蒙蔽了視線,整個禁閉室宛如置於雲端,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如利劍般破雲而出,持槍怒喝道:“舉起手來!離伽馬遠一點!”
高天縱一時怔住,卻還是慢慢的舉起了手,他眯著眼,等煙霧消散了些許,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是個年輕英俊的警官。
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唯唯諾諾的小警察不同,對方身上散發著卓爾不群的氣質,應該是個領導者,最重要的是......高天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曾經在嚴縉雲身上烈烈鼓舞的被稱之為“正氣”的光輝。
有意思。
賀瀧的餘光飛快掃過地上的青年,那慘狀簡直是觸目驚心,他不敢相信才離開了短短半天的功夫,伽馬就已經到了生死未卜的地步。
他一整張俊美的麵孔都因為狂怒和焦心而緊繃扭曲。
高天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青年,似是瞧出了些端倪,輕笑道:“年輕人,你不問問我是誰嗎?”
賀瀧不語,高天縱又道:“我是你們魏局請來的貴客,你現在這麼拿槍對著我,不怕你們魏局跟你秋後算賬嗎?”
賀瀧的一顆心都懸在伽馬身上,整個胸腔都是即將被撕裂的痛,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沒有理智、沒有道德感,禁不起一點威脅和刺激。
於是他開槍了。
高天縱閒適得意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紋,他有些難以置信,低頭看著汩汩出血的胸膛,“撲通”一聲跪倒。
賀瀧不欲與他多做糾纏,一腳將他跟前的操縱板踢開,轉而奔向伽馬。
青年渾身血跡斑斑,呼吸微弱,賀瀧也顧不得什麼規則什麼手續,彎腰將他背起,用一根束帶草草的固定住,正要衝進禁閉室。
魏瑞明的身影卻陡然間擋在了他的跟前。
“你這是在做什麼?賀瀧!你瘋了嗎!”魏瑞明的表情驚怒交加,聲音帶了顫。
賀瀧的步伐停滯在原地。
遠處,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遠遠近近,許多的人都在忙著處理突發情況。拘留所的安保係統非常嚴密安全,他剛才在走廊的死角處進行了一場小型的爆破,這才艱難的觸發了警報。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動用多年所學的知識來鑽公安係統的空子,也從來沒想過會站在魏瑞明的對麵。
“你無故開槍,毀壞公共設施。”魏瑞明似是恨鐵不成鋼,震怒道:“你還要公然帶走囚犯!”
“伽馬他現在不是囚犯!他是受害者!我必須帶他去接受治療!”賀瀧一字一句的說。
“你同情他?”魏瑞明怒極反笑:“賀瀧,你知不知道,就伽馬出獄的那天,辛德勒監獄墜樓了一個快要假釋成功的囚犯,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越獄不成意外墜樓身亡,但是他的屍檢報告出來了,你猜死亡原因是什麼?”
“我不想聽。”賀瀧啞聲說。
“你是不敢聽吧!因為你心裡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不是意外,是蓄謀已久的屠殺,而嫌疑最大的人現在就在你背上。”
賀瀧抿唇不語。
這麼長時間以來,有關伽馬的惡事他已經聽過太過,見過太多了。
“所以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有多荒唐嗎!”魏瑞明禁不住咆哮了起來:“這個重刑犯我們抓他費了多少力氣!你現在不打任何申請手續不做任何的防範就要帶他走?這與放虎歸山有什麼區彆!”
“犯人就沒有人權嗎?”賀瀧的牙根幾乎要咬出血來:“犯人就該被折騰的半死不活也沒有人管嗎?”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事情都沒有調查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禁閉室裡發生了什麼!”魏瑞明怒吼道:“賀瀧!公大教你育你那麼多年!就是為了讓你掉過頭來觸犯法律嗎!你這就是犯法!你讓我怎麼跟你爸交代!”
賀瀧的眼眶充血,兩腮繃的堅硬如磐石。
他曾經那麼堅定的說要維護法律的公正嚴明,可他知道自己沒得回頭了。
從他接到鐘小聞的電話從家裡折返,並迅速製定出這一係列危險的計劃時,他就徹徹底底的跟自己的原則和道德說了再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隻是一想到伽馬在他的背上生死不明,他就覺得天底下所有的事都變得渺如塵埃。
所有人都認為伽馬是個十惡不赦的人,都認為伽馬活該被折磨,甚至是死不足惜。
可他就是不想放棄。
他總覺得伽馬背後有苦衷,自己喜歡的人不是那些人心裡所想的那樣,更不應該被這麼對待。一步踏錯又怎麼樣呢?就要一直一直的在泥濘中沉淪下去嗎?
他就是想要把伽馬拉回來,他就是想把世間所有的光明和美好都捧到伽馬的眼前,然後告訴伽馬人生還有另一種更加寬闊的模樣。
“賀瀧,你今天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魏瑞明狠狠的說:“否則你彆想這麼離開。”
賀瀧閉了閉眼,他騰出一隻手,朝著魏瑞明舉起了配槍,心底有個格外堅定的聲音在回響。
【就算你被所有人厭棄,我也會披荊斬棘,將盛夏最後一簇玫瑰摘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