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隻有一張床。
他的心臟“砰砰”亂跳,後背緊貼著靠枕,怯怯的盯著桌旁的賀瀧。
他知道賀瀧跟嚴縉雲曾經是情侶。
那情侶之間會要做些什麼呢?
賀瀧萬一要求他履行那些嚴縉雲需要履行的義務,他要怎麼辦?
能拒絕嗎?可拒絕有沒有用呢?如果賀瀧真的想要怎麼樣......他是肯定躲不掉的。
嚴瀟有挺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況且說出來又顯得過於刻意矯情,他慌張的呼吸都亂了。
賀瀧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些小心思,在桌邊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從那個被彈丸砸壞的衣櫃裡拿出了一床備用的褥子,抖開,鋪在了地上。
嚴瀟愣了愣。
“你......你要打地鋪嗎?”他試探性的問道。
“嗯。”賀瀧簡短的應了一句,走到床邊取了個枕頭,丟到褥子的一端,徑直躺下了:“早點睡吧,有什麼事就叫我。”
嚴瀟張了張嘴,愣怔住,心底百味雜陳。他抬手熄滅了吊燈,裹著被子慢慢躺平了。
黑暗中,兩道呼吸交錯著律動,都不甚平緩。
嚴瀟的眼睛瞪得老大,毫無睡意。
他聽到賀瀧連著翻了好幾次身,也不知道是不是磕著碰著了,呼吸滯塞而渾濁,夾雜著幾聲悶哼。
嚴瀟心裡愧疚的很,“你......睡不著嗎?不然,你上床來睡吧。”
“不用。”賀瀧肩膀上的傷疼的厲害,他不得已側臥著,深呼吸放鬆著肩頭的肌肉。
“那你為什麼睡不著呢?”嚴瀟問。
“我......我在想事情。”賀瀧說。
“可以跟我說說嗎?”嚴瀟有些不忍:“雖然我......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那頭靜悄悄了須臾,賀瀧道:“這個地方從來沒有下過雨,也沒有江河湖海的毗鄰,這麼缺水真的會有澇災發生嗎?”
嚴瀟抿了一下嘴唇,果然,他被問住了,他不是嚴縉雲,他幫不上任何忙。
賀瀧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些,也沒有太過驚訝,更沒有責怪他,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算了,你當我沒問,睡覺吧。”
嚴瀟垂下眼簾,他攥緊了被角,心在一直往下沉。
片刻後,賀瀧冷不丁又開口道:“那個......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能跟他溝通嗎?”
嚴瀟猛然一驚。
他覺得通體都被涼意浸透了,仿佛被扒掉了所有的皮相,真實被暴露在天光之下。
“誰?”他顫巍巍的問。
“抱歉......我知道我不該問,我應該繼續裝不知道的。”賀瀧背對著他,被肩上的痛楚折騰的心煩意亂,不禁苦笑一聲:“還是沒忍住。”
嚴瀟咬緊了下唇,他想,果然......果然是這樣,賀瀧這些天的態度轉變不是毫無來由的。
“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就是覺得......有些話沒有跟他說清楚,很對不起他。”賀瀧說:“嚴瀟。”
他的每一個字都那麼謹慎、小心翼翼,和他曆來強勢的作風迥然相異。
嚴瀟的防牆被攻破,麵對這樣卑微的賀瀧,他陡然就覺得自己藏不下去了,內疚使得他艱難的回答道:“嚴縉雲他......已經很久沒有跟我交流過了。”
賀瀧怔了怔,嗓音發澀:“那......你能讓他出來見我一麵嗎?”
“他如果願意的話,隨時可以出來。”嚴瀟的鼻尖莫名的發酸:“但他不跟我交流的話,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來,對不起。”
賀瀧靜默了許久,話語的尾音帶了些顫抖。
“所以他是不願意見我,是嗎?”
嚴瀟沒有出聲。
就像是一種默認,化作冰錐刺穿了深情者的胸膛。
賀瀧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夾雜著淒清苦楚:“我從來沒想過會受到這樣的懲罰......真的。”
“你彆這樣......”嚴瀟感到不忍,他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同情賀瀧還是該同情嚴縉雲:“再等等吧,說不定他哪天想通了,就出來了。”
“如果他永遠都不出來呢?”賀瀧問:“那算什麼?”
嚴瀟呆了一下,這個他一直不想麵對的問題再次被提到了跟前,血淋淋的需要麵對。
那本該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卻讓兩個人的喉頭都泛起了酸脹苦澀的血氣
“那大概......算是痊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