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然心頭一跳,在尖叫聲中聽見101說:“黑化值百分百!宿主小心!”
董龍倒在地上,林頌抓著她的手臂再次抬槍指向林越。
宋斐然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推開了槍。
“砰”的槍聲擊穿了沙發。
王卓立刻要過來,卻被宋斐然止住。
“林頌。”宋斐然緊緊抓著林頌顫抖的手腕低聲說:“不要在我的辦公室殺人,你現在是大校,發瘋也要適可而止。”
林頌黑洞洞的眼睛裡是血絲,沒有淚水,死死的抓緊她的手臂,一字字說:“殺了他們,今天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他還是她的侄子,他不是野種。
他真的瘋了。
宋斐然感覺他的手指快要抓進她的肉裡,她快要壓不住他再次抬起槍的手。
尖叫聲那麼的吵。
宋斐然抬手一耳光扇在林頌臉上,他沒有躲,隻是被打的偏了偏臉,她又一耳光重重打在他臉上。
這一下他卸了身上的所有力氣,垂下握槍的手,抓著她的手隻剩下發抖。
“冷靜了嗎?”宋斐然手掌打的發麻,壓低聲音對他說:“我給你強化,送你到今天大校的位置,不是讓你跟我發瘋。”
她看見林頌被打落的眼淚,他仍然在發抖,脖子上青筋暴起,扭過頭來同樣盯著她,又低又絕望地問她:“我不夠聽話嗎?我對你,做的不夠好嗎?”
他擒住她的雙臂,眼睛裡的血絲快要布
滿,“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早知道我是野種,為什麼不告訴我?因為我不夠聽話嗎?”
她可以告訴他的,他做她的工具做得不夠好嗎?他被她利用從來沒有過怨言,他對她那麼那麼的信任。
一直以為他都以為他和彆人不一樣,他和她有割不斷的血脈親情,他是她的親人她的侄子,他和宋庭和紀安,和那些棋子踏腳石不一樣的。
她是他的姑姑,他名正言順住在綠島,和她緊密相連。
他對世界的安全感完完全全來自於她,因為他覺得哪怕天塌地陷,所有人丟棄他,姑姑也不會丟棄他。
她會接納他的缺陷、陰暗,安撫他的無助和眼淚,因為她們是至親。
哪怕她和紀安結婚,他也可以理所當然地留在綠島,留在她身邊,因為丈夫可以離婚可以死,可他和她是一家人,是親人,是血脈和血脈想通的。
可是突然之間,她親手割斷了這道血脈相連的“安全繩”。
找來他的親生父親,做了親子鑒定……在他最信任她的時刻,猝不及防地告訴所有人,他是個野種。
原來他和其他踏腳石沒有什麼不同,他還能用什麼身份留在綠島?紀安都可以把他趕出綠島,他不過是個野種。
而她早就知道他是個野種,甚至計劃了利用他野種的身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明明他那麼聽話,他願意配合她去做一切事,他可以把所有東西都乖乖給她。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他呢?
是因為有趣嗎?當眾揭穿他的野種很有趣,用他下賤的身份擊潰所有林家人很有趣……
那麼她有沒有想過,他也是個人,會痛苦的人,會被她一起擊潰?
林頌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林越會把他故意弄丟,因為他是個野種啊,他根本不是林越的親弟弟。
現在姑姑也要這麼對他了是嗎?她也要丟棄他。
他無知覺地流下眼淚,試圖從姑姑臉上看到一點點,一點點心痛。
可是沒有。
姑姑看著他說:“早點告訴你,和晚點告訴你有區彆嗎?”
就像在說,反正他都是野種。
他喉嚨裡乾啞,哀求地說:“至少……會讓我好受點。”
而她輕輕蹙蹙眉
說:“林頌,成熟點。”
林頌的心像被她踩成了粉末,他在這一刻無比確定,他的感受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突然之間他像是回到了奴隸島,世界上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沒有人會把他當成人來對待。
外麵的玻璃門被砸了兩下,發出很大的聲音。
宋斐然迅速的甩開了他的手,卸走了他的槍放回他的西服外套下,上前吩咐王卓:“看董龍死了沒有,不能讓他死。”又和所有人說:“是董龍搶林頌的槍在先。”
“姑姑不要費心了。”林頌垂下了頭,抬手慢慢把臉上的淚擦乾,“我會解釋清楚,不會給你添麻煩。”
他沒有停留,跨步掀開門簾拉開了快要被砸碎的玻璃門。
門外的紀安看見他先是一頓,然後他交出配槍說:“我會在駐地接受處罰。”
他撥開紀安頭也沒回地走了。
宋斐然站在原地,卻也沒有多生氣,因為如果是她,她一定會殺了現場的所有人。
林頌黑化值滿格狀態下,也停下了手。
她隻要確定還在掌控內就可以“縱容”他的一點脾氣。
“斐然!”紀安進來三兩步到她跟前,先問她:“你有沒有事?”
顯而易見,她好極了。——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林玉章和董龍一起被送去了醫院。
紀安也在警察那邊報備了林頌開槍的事,這是一件違反軍隊紀律,非常嚴重的事。
但好在,董龍沒有傷及性命,他下手術台之後說:是他一時情急去搶林頌的槍,導致的走火,不是林頌開的槍。
辦公室的監控早就被關了。
在現場的其他林家人,除了還在搶救的林玉章和快瘋了似的林明昭,其他人也這樣說。
如果是董龍搶槍導致的走火,那林頌就隻是保管配槍不力。
林頌直屬首相管理,紀安不是他的長官,所以對於林頌的處分還是要看首相。
紀安陪著宋斐然在醫院裡,他從董龍的口供那裡大概得知了,今天在辦公室裡發生了什麼,似乎是……林頌並非林明昭親生,而是董龍的兒子,斐然找來董龍在今天揭穿了此事,林玉章氣得突發心臟病。
斐然給戴雪打了電話,沒讓她過來。
掛了電話沒多久,搶救室的醫生就出來說:送來得太晚,錯過了搶救黃金期。
林玉章去世了。
紀安看見斐然很輕的笑了一下,然後起身朝痛苦的林明昭走過去,俯下身低頭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什麼。
紀安聽不清,隻看見林明昭變得驚懼的表情。
斐然就那麼站在他麵前,隨意又輕鬆的讓他變得害怕,和他說:“爸的喪事我就不參加了,大嫂如果想離婚可以找我的律師。”
她甚至有點遺憾地說:“人走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