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亞猛地側頭看過去,看見黑傘下的宋老師,她還穿著那身黑絲綢睡衣,外麵套了一件淺色風衣,將教師證遞進來說:“他暫時辦理了休學,回來取些東西。”
林賽亞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想哭,或許是因為宋老師冒著雨來找他,也或許是因為那句:他是我的學生。
就好像他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被孤立的一個人,她是他的老師,會找他,會庇護他、教導他的老師。
門崗一眼就認出了宋老師,知道她是校長都尊敬的人,馬上朝她行禮。
宋斐然謝過了他,撐著傘帶林賽亞走進學院。
林賽亞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她,隻感覺到她的傘一直撐在他頭頂,他悄悄看見她的肩膀都被雨淋濕了,忙推著她的傘遮住她:“我沒關係,您不要淋雨。”
宋斐然沒說話,帶他去了自己的員工宿舍:“你的宿舍已經住了新的學生,先去我那裡換身衣服吧。”
她打開門,領著林賽亞進去。——
陰雨天的房間光線很暗,窗戶和門都是關著的。
她走過去連窗簾也拉著,隻打開了床頭的一盞小燈,取出了衣櫃裡的一身衣服遞給林賽亞:“這是L碼的,我買來當睡衣睡褲穿,隻穿了兩次,你應該合適。”
林賽亞始終低著頭,腦子被雨淋的發木,愣愣地接過去,跟隨她的指令去了浴室裡換衣服。
沒開燈和窗戶的浴室裡,仿佛空氣都是不流動的。
可他覺得異常安全,因為這裡充滿了宋老師的氣味,她的沐浴乳、洗發水……都是熟悉的月桂花香。
他低頭聞了聞手裡的白T恤,也是宋老師身上的氣味。
昏暗之中,他耳朵和身體燒起來,低頭脫掉濕淋淋的衣
服,卻發現沒有可以擦身體的東西,浴室裡隻有宋老師的毛巾和浴巾。
“你可以衝個澡。”宋斐然忽然在外說:“如果不介意,裡麵的東西可以隨便用,我再回來也會換新的。”
可以用嗎?
林賽亞手指摸上了掛在洗手台旁的浴巾,好柔軟,像被太陽剛剛曬透了一樣,這麼新就要丟掉了嗎?
他從來也沒有用過這麼柔軟的浴巾,事實上他沒有過一條“浴巾”,他的浴巾是用得很舊、淘汰掉的毛巾,都是硬邦邦的手感。
他鬼使神差地拽下來浴巾,將臉輕輕埋進去,柔軟的他想哭,全是宋老師的氣味。
這裡很安全,他進入了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地裡,這個領地的領主就是宋老師。
林賽亞喜歡被宋老師的氣味包裹住,就好像他沒那麼孤獨了。
很快,林賽亞就打開了浴室門走出去。
昏黃的燈光中,他看見宋老師正在桌邊托腮看著電熱水壺燒水,蒸騰的水霧中,她的眼睛、側臉霧蒙蒙,那麼不真實。
外麵的雨聲,林賽亞坐在她的小沙發裡聽著她燒水、衝咖啡,走來走去,忽然覺得好幸福。
他形容不出這種幸福,就好像外麵洪水滔天,這個小房間裡也會接納他,溫柔的問他:“要不要喝咖啡?”
她端著咖啡走過去,遞給他說:“是放了很久的掛耳,可能不好喝。”
林賽亞低頭被熱氣熏濕了眼睛,喝了一口,嘴裡發苦發酸,其實這是他第一次喝咖啡,如果韋麗佳把一杯咖啡潑在他臉上不算的話。
他始終沒有敢抬頭直視她。
直到宋老師湊近嗅了嗅他,笑著說:“你現在聞起來很像我的東西。”
她的聲音就在耳邊,林賽亞半邊的身體和頭發都輕輕戰栗起來,他想他的耳朵一定紅透了,因為他抬起眼看她的時候,眼眶是濕紅的。
“怎麼又哭了?”宋斐然坐在沙發上,手掌就撐在他的腿邊:“不喜歡我說你像我的東西嗎?”
林賽亞慌忙搖搖頭,他想說喜歡,卻又說不出口,可他想能成為宋老師的“東西”一定非常幸福。
可以永遠待在宋老師的領域裡,永遠有歸屬,而不是像他一樣被整個世界孤立在外,連去的地方都沒有。
她的手
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擦掉了他的眼淚,托了一下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看著她。
“林賽亞,喜歡我不是一件可恥的事。”她好溫柔的對他說:“不是一件罪惡的事,就像世人愛慕聖神是理所應當的事。”
他的心像被緊緊的包裹了住,可他的愛不是對聖神的愛,是複雜齷齪的,她……她不覺得他惡心嗎?
“欲望也不可恥。”宋斐然的手指輕輕放在他膝上。
林賽亞膝蓋也麻掉了。
“愛之中本身就包含了欲望,就像有時候恨也是愛。”宋斐然像老師一樣和他說。
“恨也是愛?”林賽亞那時並不明白,恨一個人怎麼會能同時還愛著她呢?
他很想去想明白,可宋老師低頭摘下了她的眼鏡,他的腦子隨著她這個動作而一片空白。
她抬起眼,像夢境裡一樣望著他,他非常明顯的意識到自己像夢裡一樣邪神氣息亂竄在身體裡,齷齪的有了不該有的反應。
他下意識的拽住寬大的T恤遮蓋,心慌亂的像千萬隻惡魔蝶在扇動翅膀,叫囂著:親吻她,親吻她吧,愛她不可恥,想要親吻她不可恥,她如此強大又溫柔,有誰能夠不愛上她?